宿舍安静得落针可闻,静默半晌,老四和苗晴的争执继续,丁知乐尴尬地吸吸鼻子,发凉的泡面有股油腻气。
大学宿舍关系是很难定义的存在,有些人合拍,像亲姐妹一样友爱,有些人多少年也亲近不来,还不如迎面遇到的陌生人。丁知乐运气一般,舍友都不是坏人,但很难做成好朋友。
宿舍氛围一天不如一天,苗晴和老四大吵后互不搭理,老二懒理纷纷扰扰,专注自己的手机事业,丁知乐待谁都平常,只是以前偶尔会笑,现在笑不出来。
鉴于受伤情况,辅导员给丁知乐批了一周假,她们去上课时,丁知乐躺床上养伤,宿舍安静得没有活气,她们回来后,互不搭理各自做自己的事,丁知乐也做自己的事,除了她们丁知乐没机会遇到旁人,周末丁凯莉和她打视频时,她才想起了自己不是哑巴。
相隔千里,丁凯莉又是喜欢小题大做的人,丁知乐没说受伤情况,问起最近生活,丁知乐连连说好,问她哪里好,她说哪里都好,让她分享具体哪里好,她急了。
“我好得很,你别胡思乱想。”
丁凯莉做到关于丁知乐的噩梦,心有余悸:“唉,念念,我就是怕你一个人在外过不好。”
“在爸爸家,我也是一个人。”丁知乐避开摄像头,偷偷擦眼泪。
丁凯莉:“那不一样,周有才家谁要是敢欺负你,立马受老娘降龙十八掌。”
要论欺负,没有人欺负丁知乐,就是运气总作弄她,摔倒两周后即进入期末周,专业课知识晦涩难懂,背过一遍隔天就忘,只得白天晚上反反复复。冬季温度低,一次急降温后,丁知乐又生了重感冒,复习的担子越发沉重。
最后一门考试在下午三点半结束,舍友们都有合适的航班,只有丁知乐是隔一天的行程。
脑袋昏昏沉沉,从室外带来的寒气厚重,丁知乐脱掉外套即扎进被窝,一直睡到晚七点,干涩的喉咙发苦,温水下肚时肚子发出一串反抗声。
抽屉里还有囤的面包,是干巴的全麦吐司,前段时间老二励志减肥,口号响亮、目标明确,奈何只坚持了一周,下购的三箱面包没有用途后宿舍几人分了。
丁知乐的那份一直没吃,好在还有一罐蓝莓酱,能将就着往嘴里塞塞。感冒后味觉不灵敏,蓝莓酱尝不出甜味倒有股苦涩气,吃过两块丁知乐便不再吃了。
锁过宿舍门,关了房间灯,丁知乐吞下药后就睡着了,隔一天八点的飞机,她要六点起床。周身疲软无力,只有尚且温暖的被窝能提供她能量。
但这一觉睡得并不好,凌晨两点时做了噩梦,惊得浑身是汗,眼前乌黑一片,提起勇气睁开的眼慢慢黏住,缩作一团才勉强有安全感。
心理建设全靠自己,折腾到四点左右再次入睡,五点半的时候闹铃响了,丁知乐也醒了。但感冒带来的一连串反应实在难受,呼吸不畅,嗓子难受得像刀绞,坐起躺下反复几次,终于下定决心改签。
不过晚回去一天,不妨碍的。
丁知乐一觉睡到中午十二点半,食欲不佳,干巴面包更充满了食缩力,只好用热水冲了麦片,打开一瓶凉牛奶混在一起算作午饭。
昨晚药吃得太急,肚子不太舒服,丁知乐吸取教训,拿计时器算了半小时,等待的间隙她就胡乱刷手机。
大概刷了五六分钟,丁凯莉问她怎么还没出来,丁知乐这才恍然大悟,改签的消息没通知妈妈。
“上周正好姨妈期,我缓考了体育,今天早上才知道老师把我排在这学期最后,只好明天回家了。”丁知乐脸红心跳地撒了个善意谎言。
丁凯莉核对完机票信息,嘱咐了丁知乐几句,聊天就结束了。
丁凯莉对丁知乐百分百信任,放在平时丁知乐会快乐,感冒折磨之下萌生了酸涩,她实在是个矛盾的人,不希望被过度关心,又怕别人不把她放在心上。
实在不知如何是好,病痛实在是使人不理智的恶魔。
吃过药没过多久丁知乐就睡了,没看具体时间,但睡眠质量不好,连续醒了三次,两次都发了全身汗。全身黏湿得难受,丁知乐只好顶着乏意洗了热水澡,猛然间想到噩梦内容,全身不禁抽搐。
分不清是花洒下的温水,还是眼里的珍珠,面部总是潮湿难耐的。
晚饭丁知乐准备下楼去食堂,谁知大半学生已放假回家,食堂只有零星摊铺,买了胡萝卜馅蒸包和小米粥,要出食堂门时突然被人叫住。
“知乐。”是曹幸。
和丁知乐灰头土脸,穿着卡通睡衣不同,曹幸穿戴整齐,发型一丝不苟,头发丝排列得程度像随风倒的麦穗。
“还没回家?”丁知乐礼貌性地问候他。
曹幸眼中跳出一丝明媚色彩:“过两天,我朋友要来这边玩,汇合后我们再一起去首都。”
“挺好的。”
曹幸想到什么:“要一起吗?”
又发觉不妥,曹幸又说:“我冒失了,我们两个都是男生,有些不方便。”
丁知乐笑:“我还以为是女性朋友?”
曹幸连忙摆手:“没有,没有……”
注意到丁知乐浓重的鼻音,曹幸忍不住问:“感冒了吗?”
丁知乐拉拉羽绒服外套,睡衣太宽大了,长筒性的羽绒服拉上显臃肿,况且身上热腾腾的,出门时特意敞开怀来着。
“快好了。”
声音不像快好的样子:“去过医务室吗,医务室不行的话,我们去市医院……”
丁知乐忙拉拉链:“不用了,很快就好了。”
食堂摊位开得少,光亮度一般,但丁知乐能看到曹幸很认真地在打量自己,她能分辨出真心假意的,曹幸眼里是止不住的真诚。
丁知乐胳膊能够到曹幸肩膀,她手握成拳,很轻地捶他肩膀:“曹幸,祝你幸福。”
道路两旁尚有未化的积雪,路灯昏黄,丁知乐轻轻踩过结冰的地面,耳朵里的歌声悠扬。她哼着歌,内心柔软异常。
只是不要再做噩梦了,所有人都要平平安安,都要幸福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