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都无忧城。
晨光熹微,微风吹散薄雾,露出下方繁华的古城,随着红日升起,早市的吆喝声和交谈声交织在一起,寂静的城中愈发热闹。
一名年轻男子疾步穿过热闹的市集,拐进另一条大道尽头的府邸,紧闭的朱红大门映入眼帘,他没有叩响门环,而是脚步轻点,借着门口石狮的力,脚一蹬,干净利落翻过高墙,平稳落地。
府内洒扫的中年男人抱着扫把冷不丁被从天而降的人吓了一跳,仅存的朦胧睡意跑得没影,看清来人后他怒道:“宿七,你又不走大门!”
宿七拍拍手,笑嘻嘻将怀里的小烧饼塞给他,“好方伯,这次也放过我吧,收了饼就不能骂我了呦。”宿七往里走了两步又停下来,问方伯,“对了,少主起来了吗?”
方伯皱眉:“你不是一直跟着少主吗?他昨晚并未回府。”
宿七闻言一愣,“没回来?”
方伯:“是啊,今天来了求医的人,天还没亮就在门外等,大长老刚把人请进去,此时正在偏厅眼巴巴等着少主呢。”
宿七:“怎么找上门来了,其他人都看不了?”
方伯左右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那二人指名要少主看,其他人都不准近身,古古怪怪的,我看那浑身裹得严实的样子,八成是中了万鬼咒!”
“那少主更不看了,万鬼咒乃是阴邪之毒,不是穷凶极恶之人还得不了,打发走得了呗。”宿七眼里闪过一抹厌恶,多半又是修仙走歪门邪道被反噬的修士。
方伯叹了口气,说道:“没办法,他们有老祖宗的通行令。”
宿七撇嘴,又是老祖宗留下来的麻烦。
方伯拍一下他的手臂催促道:“别傻站着了,还不快去找少主,一会长老要是问起来,我看你怎么解释!“
宿七想了想自家少主可能会去的地方,心中立马有了方向,转身往外走。
方伯在后面嚷嚷,“你又去哪?”
宿七头也不回:“找少主!
*
群山环绕之中,一道狭长的黑色裂缝破土而出,延绵千里,宛如一只暗中窥视人间的深渊之眼。
高崖边上,宿溪亭垂眼看向下方那道裂缝,神色晦暗不明。
最近他一直在做同一个梦,梦里的片段很杂乱,场景和现实里差不多,均发生在宿府,唯一不同的是,他身边多了一个模糊的人,一个身体不太好,皮肤很白,总是在咳嗽的人。
梦中场景变化飞快,有时候是自己坐在书房看书,那人非要贴着坐在一旁吃掉渣的小茶点,过分炽热的爱慕视线永远落在他身上。
除了形影不离的粘人之外,梦里的自己偶尔还会收到刺绣歪歪扭扭的香囊,一束路边的野花,一顿半生不熟的饭,坑坑洼洼剌手的玉佩,线头乱飞的手帕,又或是各种华丽昂贵的彩色衣裳以及一些稀奇古怪的没用小玩意,无一不例外都是那个人送的。
梦到最多次的画面是在红烛摇曳的新房里,他穿着喜服举起手中的酒杯,侧头和穿着同样喜服的男子说了什么,那人愣了一下随后喝掉杯中的酒,被呛得捂住嘴低咳,抬头望向他。
梦境如此反复,每次要看清时,宿溪亭就会被迫苏醒。
能确认的是,那人是个男子。
从浮屠山回来之后,便开始做梦,宿溪亭意识到这古怪的梦或许和那个秘境有关。
也是从那天开始,被严令禁止踏入的宿家禁地,仿佛有一股神秘的力量,不断吸引和召唤他靠近。
进来之后,宿溪亭才发现所谓的禁地原来是一道贯穿整个秘境的魔渊裂缝。
如今的魔族大部分栖居在天穹大陆最北边的魔域。
自从上一任魔王死在千年前的大战里,此后群魔无主,魔域早就乱成了一锅粥。
秉着弱肉强食胜者为王的法则,魔域内纷争不断,几位强大的魔主从同族的尸山血海中杀出,割据一方领地自立为王,魔域如今被分为五个城,分别由五位魔主掌管。
而魔渊和魔域又有所不同,传闻中,魔渊是上古魔神的诞生地,也是魔气最浓郁的地方,普通人一接近就会发疯爆体而亡,哪怕是化神期的修士,稍有不慎被魔渊的魔气入体,心智只要有一点不坚定,就会发狂堕入魔道。
宿溪亭盯着面前源源不断散发着阴邪魔气的裂缝,眼中闪过一抹耐人寻味的暗芒。
到底是传闻不实,还是自己的身份非人?
一只胖嘟嘟的纸鹤扇着翅膀哼哧哼哧飞到宿溪亭面前停住,宿七的声音从纸鹤中传来,“少主,该回去了,今日城里来了好多拿着通行令求医的。”
宿溪亭眼疾手快将悄悄转动身体观察四周的胖纸鹤抓在手里,身影消失在原地。
纸鹤被捏住,秘境外的宿七眼前跟着一黑,还没看清禁地长什么样,他心里有些遗憾,好奇心却越来越重,要不偷偷进去看一眼?
宿七鬼鬼祟祟看了一眼四周,没有人,试探性地伸出一只脚。
悬空的脚还没落地,一股不知名的力量隔空“啪”一下打在他的脚上,“啊!好痛!“宿七吃痛捂着脚龇牙咧嘴蹦出两米远,目光惊疑不定看着入口。
正巧宿溪亭从里面出来,对上宿七复杂的眼神,淡淡道:“怎么了?”
这么巧?
不会是少主打的他吧?
不能吧?少主不是那样的人。
宿七不敢说自己刚刚想干什么,只能撒谎说不小心扭到了。
宿溪亭笑了一下,没拆穿这个拙劣的小谎,他把纸鹤还给宿七,“回去吧,下次别把传音的纸鹤折这么胖,遇到危险可飞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