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骂的胡毅也知道自己理亏,他刚想大声反驳却又看见倒在地上的岑立,只能默默咽下。
栈内最忌讳的就是自相残杀,这规矩还是时间管理局最早的局长亲自定下的。每一个进栈的守时人都得遵守这一规矩,否则等着他们的轻则凶手在外猝死,重则整个团队都要全军覆没,一个都别想回现实世界。
“救救我……”血流不止的岑立半边脸贴在地上,尘土与刺眼的红交织在一起,他费力朝向简从生所在的位置,溢出的字断断续续。
简从生还是蹲下身来,听他说最后的遗言。
“我错了……可不可以、把我也……带回去……”
后几个字力竭而终,他来不及说得再清楚一点,终于还是没了呼吸。
岑立的死来得太过突然,在场的人都静默在原地,一时之间无人说话。梦华奶娘不顾时景焕的注视,喘着粗气将沾着血的尖刀踢到一旁。
余佳简还没从震惊中走出来,难以置信地问:“他……他不是为你办事的吗?”
安静的气氛当中没有应答,梦华奶娘突然笑了一下,脸上的褶子堆出诡异的形状,随后又恢复了原来“神智不清”的状态。谁也不知道梦华奶娘为什么要突然捅死岑立,更不知道她这番行径有没有受诸纯的控制。
良久,简从生撑着膝盖直起身,后退半步躲开蔓延到脚下的血。
“看来事情朝着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了。”简从生从未见过活生生的人在他面前丧命,过于浓烈的血让他短暂老实了一阵。
一旁的时景焕垂手将带着丝丝血迹的刀放回原处,两指夹起衬衫前袋内的手帕,心不在焉地擦去不慎溅到的血渍。一两滴血点渗进绀蓝色衬衫,很快就泛出黑色。
“谢谢大家,嗯……那个,对不起。”余佳简冷静下来后才明白自己的行为有多冲动,这已经是她不知多少次被救了,一时之间竟也不知道该道谢还是该道歉。
胡毅也在此时松了口气,如释重负道:“还好你把她拦住了,不然我们还真有可能全死在这儿。”
简从生:“?”
众人:“???”
“什么死在这儿,”简从生讶然出声,“我不拦着她还会死?”
敢情这位简老师是根正苗红在世,下意识就拦住了人,压根就不知道自己的“丰功伟绩”。
“不是你不拦就会死,”时景焕拿过余佳简手上的尖刀,没收了一切可能的凶器,尽数堆在最远的墙角,“是一旦有人杀了同伴,就会随机带走几个守时人一起死。”
对于栈内杀人的凶手,是百分百的死亡,至于其他守时人,则是随机性概率的陪葬。
暗室内人烛还在呕心沥血地燃着,不知哪里穿堂而过的阴风挟着雨锈味钻进胸膛,带动烛影也摇晃几下,映在时景焕棱角分明的面庞上。
“现在这些都不重要。至于岑立,尸首是无法随着守时人一同回到现实世界的,他的遗言就不用考虑了。当下应该先汇合栈源,要赶在诸纯完成他那什么狗屁大业之前。”
时景焕沙哑的声音将二人与倒在地上的尸体划出一条鸿沟,轻描淡写地就此掠过,只留下一道背影。
简从生也随之抬腿向外走。
临近暗室出口,自外传来的风声越来越肆意,丝丝缕缕通过缝隙吹起简从生的发梢,吹散了闷热气。
而他们的身后,是一道隐在黑暗中的身影。
……
一行人弯着身子自狭小的出口走出暗室,外面早已是大雨磅礴,乌云积攒了多日在此刻爆发,雨大得几乎是一瞬间就让人沦为了落汤鸡。
简从生微抬起下巴,借着风势将碎发一齐向后吹,露出了眉眼道:“你的肩膀没事?”
“不用管,”衬衫很快就被打湿,时景焕语气间透出难以察觉的不悦,“有这功夫还是先担心一下你自己的伤势吧,等出了栈伤势会延伸到现实世界的身体上,少不了在床上躺几天,尤其你还是新人。”
“怎么就这么吃力不讨好,”话音就快要被雨声淹没,简从生一个大跨步站在屋檐下躲雨,“都惨成这个熊样儿了,今天能不能就到此为止?”
进了暗室走一遭,众人都已是筋疲力尽,早先破开的伤口结了新痂,又添上了几处血口子,把几人搁大街上一撂都得被收容到精神病院。
这几天他们不是被诡怪当成食物追,就是被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吓,心脏都能不间断表演b-box了这日子还没见着个头,简从生实在忍不了身上的黏腻,连艺术家的架子都懒得端起来,一心只想回去洗个澡。
“雨下得好大。”余佳简声音很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