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你们……”
这惊为天人的脑回路让他话都没说完全,一个劲儿地重复“你”。
简从生与时景焕脑门上纷纷冒出一连串问号。
这是发现了?气坏了?
简从生甚至开始怀疑这位继大嗓门后又成了小结巴,两重buff叠加起来简直不敢想象。
“那个、你们……”
“哟,你怎么在这啊?”胡毅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冒出来,头发上还沾着几根杂草,与他稀疏的头发显得相得益彰,后面还跟着个病号,时不时咳两下。
岑立:“???”
这位大嗓门实在太过夸张,简从生感觉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了八百出戏,偏偏还不说清楚,让人莫名很想抽他。
岑立结巴了半天,看他们脸不红心不跳的,显然一副我不承认你又能怎样的架势,只好默默消化了这一惊为天人的发现。旋即又操着一如既往的大嗓门:“清淑的尸体找到了吗?”
简从生看气氛有些不太对劲,犹疑地回答:“正在。”
没得到回答的胡毅也不恼怒,他昨天回去得太早,错过了岑立自白身份的场面,但来后院的路上听他们说话的内容,大概猜测到了岑立的身份。
“清淑?这人跟栈源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找她?”胡毅一心只想回到他的世界,多余的事情一点都不想冒险。
“……”岑立也回答不出个所以然,磕巴半天只好瞎编,“清淑是这个栈形成的原因,找到她所有问题就都迎刃而解了。”
一旁的时景焕眉间紧缩,好像个局外人一般端详着岑立。
仅仅是一晚上没见,岑立就好像又变了些。
手上的油脂膜又厚了几层,身上也沾着些香灰,眼下跟一夜没睡似的提溜着青乌。说话间那股怪味变本加厉地飘过来,整个人像是被摄取了精气似的,变得更蔫了。
虽说被困在时间缝隙里的人会渐渐融入栈内,甚至变为npc的一份子,但关于时间的变化向来都是潜移默化的,并不会时隔一个晚上就发生突兀的改变。
岑立给人的感觉更像是他自己在做什么。
简从生:“也就是说你知道这是谁的栈?”
岑立犹犹豫豫,等得人都快要烦了才小声说:“应该是梦华奶娘的栈。”
“主人主人——”
最后还是黑羽打断了这场喋喋不休。
说话间它扑楞着落在简从生肩膀上,定眼一看有外人在场,立马刹住了话音。
“辛苦了岑立同志,你先忙吧。”
话音未落,简从生就带着一群向前院走去,只给大嗓门留了个尾音。
出了后院,黑羽叽叽喳喳地说:“刚才那里怪味好浓。”
“毕竟他手上全是。”简从生没心思长篇大论,心中思考着刚才岑立说的那些话。
“比那还浓呢,感觉房子里有好多。”
***
意料之外的闯入者离开后,岑立收起唯唯诺诺的模样,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重重落下。
他松了松紧绷的肩膀,转身走到供桌前。
房内吹过促狭的风,桌布被掀起一角,也掀起了一旁人的长袍。岑立将放在供桌上的油灯盏尽数摆开,一一放置在供桌上。
这是他精心浸润过的油灯盏,每一处角落都带着棕黑色的油脂膜。
为了能回家,这已经是他尝试的不知道第几次了。
岑立直起身子长呼一口气,一切都准备就绪,只是香柱又是将尽的样子。
方才他本想去柜子里拿些新香,却被外面隐隐约约的脚步声打断了动作,追出门的时候正好看到简从生和时景焕二人。
好在他们似乎只是随处转转,还顺便调了个情,一切都只是他虚惊一场。
岑立在后院已经住了不知多久,老宅内来来往往许多人,他不知从什么时候就成为了其中一个。
大概是从某天醒来看到的是富丽堂皇的房顶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回不到原来的世界了。
但他不死心,还是想试一试。
岑立打开柜门正准备拿香,却渐渐停下了动作——新香捆正安详地躺在该待的位置,而一旁的柜门却不安详地敞开。
愣神半晌,岑立难以置信地扑向已经空了的柜子,翻找半天也没找到原本应该有的书。
“该死!”
那是他专门锁起来的东西,没想到还是能被人拿走。
岑立本想利用新来的守时人做事,幸运的话还能另外开辟一条回家的道路,所以才将自己的事稍加修改讲给他们听。
但他万万没想到,那该死的两个人根本不按照他的预期做事,不该知道的全都知道了。
他愤怒地踹了一脚柜子,摔摔打打地将新香添上。
供桌作为临时设置的台面,刚好能容纳一个轮次的加工油灯盏,他几乎每天都在做同样的事情,每多一个油灯盏就会安心一分。
他勉强冷静下来,不停地劝自己:“就快了……就快了……”
岑立呢喃着,小心翼翼地将供桌移动到通风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