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了。”时景焕在简从生对面找个位置坐下,“这种东西太鸡肋,都快忘完了。”
实际上时景焕能拿得出手的奇异物件数不胜数,比这好用的也不是没有。只是他的那些灵物前阵子就失去了气性,只有小物件还算勉强可以使用。
小物件名为“镇异符”,只有写特定的字才会灵验,听起来高端大气,但用途十分有限,写起来又太费事,早就被时景焕抛却脑后。
他也是想了半天才记起来还可以给人“贴条”。
“鸡肋?你何方神圣啊,”简从生接过时景焕递来的手帕,强撑斯文地擦去面颊上的汗珠,“不都是同行我怎么不会用?”
“以后我教你。”说罢他似乎又想起什么,补充道,“如果你愿意的话。”
“也行。”
……
书房正对门处十分开阔,最里面以一对木架隔出进门空地,后面还竖着面四片花鸟刺绣屏风,与房内的二人面对面对峙。
此时外面传来黑羽扑棱翅膀的声音,还没见着影儿呢就听到它说:“主人我把门闩弄掉了!可以出去了!”
房内没有一个人动身,黑羽飞进来的时候正与静止不动的折肢人面面相觑。
简从生轻咳两声,心虚地扯出笑:“抱歉,忘了你还在孤军奋战。”
看来他跟时景焕半斤八两。
黑羽想起自己费力撞门、嘴脚并用地拨开门闩的样子,油然升起前所未有的痛心疾首,暗自发誓再也不会相信简从生。
半晌没有得到回应,简从生朝着在门口徘徊的黑羽招两下手,黑羽犹疑两秒钟,还是不情不愿地飞到他肩上,享受安抚意味极强的抚摸。
简从生背靠着翻倒的椅子缓了缓,呼吸逐渐平稳下来。
早先躲起来的“老弱残”们看情况平稳下来,也疑神疑鬼地冒出头,走进书房内时叽叽喳喳的,自觉当了透明人。
“年轻人啊,也别怪我不帮你们,主要实在是身子骨不行,不添乱……”年纪最大的那个苦口婆心,先给自己找好了理由,其他人纷纷附和。
时景焕点了点头,对这种自觉行为习以为常。
为首的那位老年人头发都没白一半,但还是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这开脱,他大声呵斥旁边哭成泪人的队友,吓得那人连抽噎都不敢再发出声音。
最后还是简从生制止了他的嚣张行为。
……
栈内的白天持续得不长,此时已经是日落西山,天凉了几分。
书房处于单独隔开的小院里,其中容纳了三间结构相似的房间,入院处以两扇雕刻精美的木门隔开。
或许是为了隐蔽,内外两侧都安了门闩,胡毅就是利用此处将其他人和折肢人锁得无处逃生。也就余佳简清楚这人的尿性,见他有异常二话不说就跟在后面躲过一劫。
外面传来门板开合的吱扭声,跑得比狗都快的三位定点刷新,激烈的争论声渐渐变大。
“……大哥,咱们跑就跑,没必要把队友跟诡怪锁在一起吧?”
要是放在昨天,余佳简或许还敢怒不敢言,但如今主心骨已经换了人,再加上她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一路上都在不满地控诉胡毅。
胡毅看起来经常干这种事,完全没有忏悔的意思:“你少马后炮,要不是我锁住那门,到底要跑到什么时候去?”
余佳简一蹦三尺高,大跨步拦在胡毅面前硬刚:“那也得等人全出来了才行吧?”
她也不是没做过守时人,多年以来栈界内大大小小的事基本见了个遍,就算偶尔面临生命威胁也得有个度,像胡毅这样几次三番卖队友的人她也是头回见到。
余佳简撸起碍事的袖子,随着大块头前进的威压步步后退,脚后跟却碰到了地上的东西。
她转头一看,脚边是半颗被咬碎的脑袋,脑浆混着血大片漫到脚底,黏腻得像是胶水一般。
“我的妈啊!!”余佳简尖叫声都带了波,连忙躲开这片死状难看的现场。
地上被吃掉的年轻人只剩上半块身体,眼珠子耷拉在石砖上,依旧在注视着每一个人,连绽开的骨头都被咬得碎成两半,浓烈的血腥气冲得人难以直视。
竹竿姐弟屁滚尿流地爬进书房里,身后还跟着胡毅不咸不淡的冷嘲热讽。
“等他们出来都什么时候了,慢得要……”
胡毅嚣张的嗓门戛然而止。
书房内寂静如斯,时景焕盘着双臂背靠书柜,屈起的腿随意支着。他抬眼越过简从生,将目光落在后面高大魁梧的男人身上。
简从生转头,正巧看到三人自觉排成一队在折肢人面前站开。
“尔提斯特,对不起啊,我也没想到会把你们扔在这么危险的地方。”余佳简率先表态,麻溜地跟邪恶蒲公英撇清关系。
简从生无比清晰地觉察出流动在空气中的奇怪氛围,思索之下,他还是说:“这有什么,意料之中的事。”
惊魂未定的余佳简见他这个态度,当即就情绪激动了起来,她绕过散乱的书本上前一步,俯身蹲在他旁边喋喋不休,还顺带着给时景焕也道了歉。
坐在原地不动如山的简从生一概应下,从善如流地当作耳旁风。
“你那竹……不是,乘除弟弟没什么大碍吧?当时我看他吓得都快撅过去了。”眼看着身旁人要说个没完,简从生连忙转移话题,还差点说秃噜皮。
余佳简声音渐渐弱下,微微侧头看向弟弟。
这弟弟自刚才起就观察着他们的状态,在视线齐齐落在他身上之前,余成初弱弱地说:“我没事,已经有点习惯了。”
“他从小就怕这些,不用管他。”余佳简重重呼出一口气,撑着膝盖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