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我阿娘呢?”
王霜问道。
“算了,你进了太贞观,八成是出不去了,早晚都要认命的。”女孩儿叹了口气,“我叫楚楚,比你早来这里半年,这里的娘子们看我年纪小,让我干些浆洗衣服的粗活。等我第一次来月事了,她们就会让我梳头接客。你叫小雪对吗?你今年多大了?”
“我九岁了,姐姐,什么是接客?”
王霜还是不知道太贞观是什么地方。
“巫娘子就在接客呢。我以前偷偷瞧过,便是一男一女脱光了所有衣裳躺在床上打架呀。”
楚楚十岁,想起她以前偷瞧到的画面,臊得脸红。
王霜听到“打架”两个字,便急了,光着小脚丫子下床,跌跌撞撞要去寻她阿娘。
楚楚拉住了她,“你别出去,等巫娘子回来吧。就算你出去四处乱闯,你也不一定找得见巫娘子所在的小楼。要是撞见了一些喜欢我们这样大年纪的女孩儿的客人,那就糟糕了。上个月,星星姐姐就是被一个客人强抱进小楼上,当晚就死了,她的腿骨一直弯着,怎么掰都掰不直,最后裹了一卷破草席就被扔到乱葬岗去了。”
王霜一时吓住了,坐回床上,焦虑地等待她母亲回来。
楚楚拿来两个窝窝头、一碟咸菜、一杯全是茶渣的温水放到床头的小桌几上。
“巫娘子说你眼睛不好,要不要我喂你吃东西?”
王霜摇头,拿起一个硬邦邦的窝窝头,咬得牙都酸了,嚼了十六七下也咽不下去。
楚楚递给她水,“娘子们可以吃好的,我们这些小的只能吃这些。”她精明地溜了溜眼珠子,“你头上戴的绒花真好看,不如给我,我去和厨娘换几个软乎乎的白面馒头来吃,可好?”
王霜摘下头上的绒花递给楚楚。
不一会儿,楚楚果真揣了三个馒头回来,并将馒头全部给了王霜。
王霜分给楚楚一个馒头,因为她听到了楚楚吞咽口水的声音。
“一个留给阿娘,一个我吃,一个给你。”
“你真仗义,你这细皮嫩肉的,以前应该没有干过粗活吧?”楚楚小口小口吃着馒头,生怕嘴巴张大了,几口就把这难得的美味馒头吃没了。
“什么是粗活?”
王霜问道。
楚楚:“……”
她摸了摸王霜的小手,比上等丝绸还要滑,再看看自己的小手,黑不溜秋的长满了粗糙的茧子。
楚楚不厌其烦给王霜解释什么是粗活,两个小女孩你一言、我一语,很快便混熟了。
*
七日,王霜掰着指头数数,已经有七日没有见到母亲了。
她因有弱视之症,白日便坐在院子里的一张小板凳上,与楚楚一起浆洗脏衣裳。
她哪里干过这样的重活,幸亏有楚楚替她分担。
但她洗不干净衣裳,管事婆子就罚她不准吃饭,又是楚楚将自己的吃食偷偷分给她一半,才免她饥肠辘辘。
这日王霜拿着个棒槌敲打盆里的衣裳,水花溅在脸上,她也来不及擦,因旁边还有堆成小山的脏衣裳要洗。
“小雪——”
这声熟悉的呼唤,令王霜一怔,但她不敢相信是自己的表兄来了,仍旧费力搓洗手中的衣裳。
“小雪,我是哥哥。”
闻言,王霜抬眸,一个模糊的身影离她越来越近,随之而来的还有扑鼻的酸涩药香,确是表兄身上的味道。
楚楚看见,身如修竹、眉清目秀的少年站在日光下,俯身用衣袖替那可怜又可爱的女孩儿揩去面颊滚落的泪珠儿。
少年声声轻哄哭红了眼尾鼻尖的女孩儿,注视女孩儿的目光溺满温柔。
楚楚痴痴望着少年,她还未见过这么好看的小郎君,不由双颊滚烫。
“小侯爷,属下已寻到巫夫人,只是……”
匆匆踏进院门的侍卫支支吾吾向少年恭敬禀报。
“只是……”
“只是什么?”
少年询问。
“巫夫人……她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