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我说你几点要回来的?”
“你和谁一块去的?女的还是男的?你和他们就喝酒?还是干了什么好事啊?”
她不听晚归的王嘉实任何说话,觉得那些都是谎话,都是狡辩。
“你别说了——”
“你都是在骗我——”
疲倦,不耐,在发现她竟握着刀的那一刻,达到了巅峰。
爱了便可以一生一世吗?本来幻想着可以,但是好像不可。当天王嘉实流血不止,但也惊觉对一个男人来说,仿佛流血是比流泪好得多。
急救过后,张开眼来,陆唯因为情绪波动不在,陆琰因为太小不在,陆琦元永不会在。
只有陆天,陆天就在病床边等他醒。
看着他,王嘉实就想起他为王嘉实和陆唯做的,为华悦做的。
王嘉实都觉太多,多到世间人,全部人都应该来夸赞他美德。
王嘉实从来看在眼内,记在心里。
“如果我当时再多劝几句——”
王嘉实疲倦叹息,阻止他继续自怨。
「如果要说如果,如果早知道今日结果,为何当初不选面前这个?」
陆天大概以为他不知道,其实王嘉实从来都知道,不能回应陆天的感情与善良已觉过分,于是扮作从来不知,彼此都更成熟好过。
傻瓜陆天,老实人陆天,王嘉实都觉得他好得过了头。
这件事陆天根本没有责任,硬要说起来,都是他王嘉实的过错,从一开始就有错。
不管不顾,硬要攀高。
名车,金表,体面衣着,仿佛用金钱可以得到的一切讲究,如今都能轻易拥有,但每一点辛苦赚来的,其实并不归属王嘉实。
因为陆琦元令他改姓入赘,他仍旧惦记自己名姓,但其实外人看来,他所拥有,他所得到,在名义上仍旧是陆家人所有。
「面对现实吧,是不自量力的一个卑微王嘉实要闯入某些上等人的生活。」
有什么如果?没有如果,难道王嘉实可以说,不如我和你由头来过?
并不能,再也不能了,人生至此,各有各生活。
很多从前愿意的事情,现在突然地,王嘉实不再甘愿了。
劝走陆天回去休息之后,王嘉实想着杂乱心事,罗正德也来了。
他还是没个正经,笑着说楼下遇到陆天,然后问王嘉实这次缝了几针,什么时候才能出院,之后就用一种半是认真半是玩笑的语气和王嘉实道:“老王,你这一跤摔得实在有点水平,下次真得当心点,别把自个给摔得吃枪子了。”
摔了跤吗?就当是吧,王嘉实确实是在人生路上跌倒。
陆天总是这样的,要周全所有人,要说些善意的掩饰的话。
「傻瓜。」
真可惜,王嘉实没和择善固执的傻瓜恋爱过,不知道那会是什么感觉。
王嘉实只笑着和罗正德说话。
“得,没下次了。”
没下次了,真的不能再有下次了,至少不可退步至当日悲惨生活。
王嘉实仍旧耐心细致,但他不再认同忍耐,不再认为应该忍耐,也正因此,他才发现原来他可以有世间各类机心,可以更加自私。
他甚至忽然就有些理解,陆琦元为何那样在意自己手上的权势,那些权势就算不足以呼唤这个世界的风雨,但总可令一些人依附,令自己体面好过。
王嘉实自觉他手中所拥有的还太少,明明还可以以这个华悦为起点,拥有更多。
要拥有更多,便先要付出更多,但王嘉实却觉快意,至少工作繁重也是一项借口,可以避开与拒绝工作的陆唯见面。
他那一刻也许也是得意,也忘形,忘记了平衡,于是便尝到了恶果。
陆唯在没有他的生活里,用尽全力,将还年幼的陆琰变作她全部生活。
当王嘉实察觉不对的时候,已经晚了。他和陆唯的儿子陆琰,陆琦元的外孙陆琰,变成了陆唯的儿子陆琰,陆琦元的外孙陆琰。
看看,两个聪明人相爱,若可甜到最后还好……轻易变心的,真惧变作互相插刀,彼此绝情到底,一世报复。
陆琰小小年纪,对王嘉实的不耐烦已经写在了脸上,也不服气他任何管教。
而且这一回,就连陆天也觉得是他奇怪了。
“你到底怎么回事?陆琰才多大?你是不是对他太严格了?”
严格吗?王嘉实也想对他亲切,但陆琰好似并不愿意给他机会。
就他看见的,陆琰对着其余人都像个好孩子,但看王嘉实的眼神,真实赤裸,写着不乐。
一开始王嘉实也怀疑是自己想得太多,但后来他看见陆唯和陆天说话的笑容,陆琰和陆天说话的笑容,明白过来自己并不是想太多。
陆唯没有完全失去理智,她只是会失去控制,但她还能够做个有心人,花费时间来报复。
她还是聪明的那个,她知王嘉实信任陆天从来高尚道德,但她就令王嘉实品尝奇怪的,不知道应该加诸哪一方,抱怨哪一方的嫉妒。
王嘉实记住这报复,在陆琰面前表演和睦已经艰难,不挑剔什么,只因他不想为自己的感情纠葛,牺牲陆琰的往后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