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谢姰敲门,得到应声后,才进入书房。
谢环让她坐下,又叫人端来热茶放在她手边:“秋燥人乏,这茶汤清心安神,滋阴润肺,多喝一些。”
“是。”谢姰拿起茶碗,喝了几口才放下。
“近日的账本,我都整理好放在外间,一会让折露带去,过几日拿回家来我看。”
“上次金银铺子贪墨之事,多亏你细心才能发现,母亲让人查了查,那个男掌柜是你三妹婿的叔叔,按照族规,过几日她们二人就要和离,我准备了几样东西,你看看,送什么过去庆贺为好?”
谢环将一份礼单递给她,谢姰接过,翻了几页:“三妹妹喜欢珊瑚,这棵红珊瑚很好。”
“我记得去岁我来的时候,她已有子,库房中水光锦还有一些,做几件衣裙一并送去好了。”
“也是,就按你说的办。”谢环收起礼单:“到后年五月,你就满二十四岁了,母亲也该着手为你准备继承典仪,谢家老小也都盼着你承继谢家。”
“母亲。”
谢环起身,坐到谢姰身侧,抬手将她鬓角的头发勾到耳后:“还记得你成婚前答应母亲的吗?”
“京城是虎狼窝,母亲不想你留在这里,那定远将军五大三粗,就算长得还行,可也不是我囡儿良配,母亲看得出来,你心里其实挺喜欢他的,是不是?”
“母亲。”
“你若是实在喜欢他,母亲也不拦着你,只是莫昏了头脑。”谢环看她:“你姑婆前车之鉴,就在眼前,若是你真的喜欢他,谈谈情也就罢了,可莫要将心丢了。”
谢姰眸光闪烁,谢姰的姑婆,名唤谢昭,是她祖母谢明的孪生姐姐。
上一代谢家本该是谢昭承继家主之位,但谢昭却因为喜欢上家中小厮,要将家主之位让给那个男虜。
男虜外貌不算很好,胜在一张嘴能说会道,谢昭自小长在深院,哪里禁受得住甜言蜜语。
加之男虜刻意哄骗,迷惑的谢昭晕头转向,甚至因为男虜,不惜与谢家决裂,带着男虜搬离谢家。
谢姰的太奶早逝,谢家族规绝不可出二代太公,因为谢家不可明说的习俗,太奶死后,太公殉情。
谢家只剩谢昭与谢明有资格承继家主之位。
谢明生性爱自由,放荡不羁,早早就跟随商队走南闯北,不爱着家,加之谢昭本是长子,族老再三商议,还是退步,同意谢昭与男虜成婚。
婚后,谢昭虽领着家主名义,却打定主意要给男虜做辅,将谢家生意多数交在男虜手中。
男虜哪里会打理生意,有了钱,便整日花天酒地,甚至于要光明正大纳妾。
谢家族规,只许一夫一妻,就算又爱上她人,也要先与现任配偶和离,才能再招赘。
男虜此番作为,惹怒族老,但谢昭却被情爱迷眼,当真就要为男虜纳妾,更要将谢家印鉴及金库钥匙都交给男虜,专心做他‘贤内助’。
好在谢明这时回来,一查家中账簿,各种铺子亏空,甚至于倒闭了不少,再如此下去,谢家都要因此男虜而亡。
谢明与族老设计,先召谢昭,与她说了铺子情况,只说谢家入不敷出,许多掌柜的工钱都给不起,要拿谢家金库的钱去填补。
谢昭虽然为男虜甜言蜜语所惑,但为人心地良善,她同意谢明之举,便去金库拿取金银。
谢家金库的钥匙,只有家主有,谢昭过于痴心情爱,族老便一直代替她保管着,免得她一时情热,将金库暴露出去,可那男虜早就在与谢昭日夜相处中得知金库之事。
他狼子野心,不仅想要谢家的铺子,还想要谢家全部的财产,谢明刻意安排他听到谢昭开金库之事,他贪婪之心顿动。
族老早就安排好假金库,谢昭开金库之时,男虜暗中跟了过来,将谢昭从楼梯上推了下去,夺了钥匙,闯入金库,被守在那处的衙役抓个正着。
男虜本就是谢家仆人,因得了谢昭青眼飞黄腾达,可他的契书还未到解约时间。
偷取主家钱财,要流放三千里,衙门文书定罪后,男虜还未出得江左地界,便意外溺水死了。
自那以后,谢家若缺男家仆,便要买断身契,若是发现男仆有浪荡之举,便家法处死。
谢昭虽然受伤,但却没大事,只是当时她腹中有子,因为滚落楼梯小产,亏了身子。
她辞了家主位后,直到病逝前几乎都在谢家铺子中度过,整日打理生意,也多亏她,谢家原先的亏空逐渐补齐,并日渐繁盛。
“姑奶奶生于内院,自小便学习算账打理家务,为人所骗是情理之中,可恨的是那男虜,而不是姑奶奶。”
“姑奶奶使谢家重回鼎盛,她之才能,若非因为那男虜,绝不至于及至年老才叫人看见。”谢姰垂眸:“我不想以姑婆情爱之事为前车之鉴。”
“那是小事,不是大事。”
谢环望向窗外:“小事误大事,若非你姑婆看不清那男虜真面目,又何至于为他所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