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聿慌忙抬头,姝色入眼,百花扑面,他的心跳几乎要停滞,连呼吸都不敢太重。
“送我吗?”他痴痴道。
谢姰点头,示意他拿去。
楚聿捻着手心,捏住她手指下端的葫芦签子,她手指松开,那葫芦的重量陡然加到他身上,如有千斤重。
“谢谢你的糖葫芦。”谢姰轻笑致谢,正打算转身离开,却见他又一次拉住她的衣袖。
依旧是一触即离。
“我,我能问你的名字吗?”
谢姰眼瞳转动:“明月。”
“明月。”
“嗯。”
等到谢姰转身离开消失在人群里,楚聿才低头去看自己手中的糖葫芦,他手心已是一片粘腻汗水。
抬头望向远处,她的身影在人群中格外清晰,他想往前和她一起下山,却惊觉自己浑身力气用尽,一步都迈不动,直到人消失,他才有力气往下走。
灯会直到天明才散,楚聿回了画舫,倚靠在外。
“明月。”
他捻着手里的签子,夏夜温度高,糖壳逐渐融化,顺着签子将他的手黏在竹签上,他看着月亮,任由流水勾着他垂落水面的衣角。
段临晃着手里的冰糖葫芦,咬了一口,阴阳怪气:“明月~”
楚聿转眸:“吃你的。”
段临指着他手里,那根完好无损的糖葫芦:“你不吃,就给我吃。”
“那一整把,还不够你吃的?”
“当然不够,我还要给春娘带些回去,反正你不吃,不如给我吃。”他作势要去拿,楚聿料想之中躲开,段临不怒反笑:“楚非循啊楚非循,当初我喜欢春娘的时候,你说我什么来着。”
“说我昏了脑,疯疯癫癫不像自己,我们可是从小一同长大,你今日怎么这么小气,连一串糖葫芦都不给我,哦,我知道。”
段临挤眉弄眼:“她给你的吧。”
楚聿扭过头,撑着甲板站起来:“话多。”
段临招呼他:“都站起来了,拿酒过来吧。”
他小心翼翼掀开床帘,将糖葫芦放进去,拎了酒壶,又重新掀起帘子,小心越过帘子钻出来。
段临侧卧在甲板上,拎起酒壶,倒酒入喉:“可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她说,她叫明月。”楚聿将酒壶放在一边,垂眸看着糖葫芦,糖衣不仅将他的手黏住,更黏住了头顶的月亮。
“明月?”段临眨眼,拉长调子:“你不会信了吧?”
楚聿扭头看他:“这有什么信不信的,难不成,她连名字也会说错?”
段临摇头,用扇子敲着脑袋:“瞧我,忘了你是个粗人。”
“我虽只是远远看了一眼,可她衣着不凡,那料子做工,绝非凡品。”
“何况她身边还跟着两个侍女,若是京中名门闺秀,你猜猜,谁家女儿会以明月,如此通俗字眼做名字?”
“就算要以月为名,多半为望舒、婵娟之属,明月,若说是小名,还算合理,可小名是家中亲近长辈所唤,怎会告知你。”
楚聿迟疑:“这是,假名?”
“绝对是假。”
“她为什么要骗我。”楚聿蹙眉。
段临放下酒壶:“她为什么要告诉你?你与她不过是第一次见面,你不信,不如我们赌赌?”
“她的名字与明月毫无半点联系不说,连假名也算不得。”
“好。”楚聿看向那根糖葫芦,糖衣上的月亮,让他有些醉了。
“她绝不会骗我,我信她。”
段临失笑:“你还真是……”
“什么?”楚聿疑惑。
“没什么,只不过,我好像从未见过这位姑娘,看她样子不是普通人家,若是京中名门闺秀,气质如此出众的,我绝对有印象,可我好像从未在京中见过她。”
段临道:“我帮你查查,看看她是哪家女儿,只不过你也要好好想想,该如何对我母后父皇解释了。”
“今早刚赐的婚,今晚就要退,我先去与我父皇好好说道说道,叫他替你先劝劝我母后。”
“反正总得要退的。”
楚聿抬眸望向天边。
月亮高悬,像是一盏花树之间的花灯,只是这灯不知道是谁提的,亮的让人眼睛发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