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起这日有空回白府,除了给父母带的瓜果补品,还带了几匹布和一套成衣女裙。
白夫人摸着衣裙丝滑的料子赞不绝口:“没想到西北还有这好东西,我以为就江南能织出好布料呢。”
白云起笑道:“娘这样见多识广都未曾见过,可见好东西是不在市面上流通的。西北边塞盛产白羊毛,一年才得一批。这几匹布又是选用一批里顶好的毛料绞成线,再用蓼蓝、胭脂虫等浸染出色,最后由几十年经验的老织娘织造而成。”
羊毛产量不比江南的蚕丝,稀少珍贵。
是从西北来的啊,这一听便知道是徐昭的手笔。
白夫人更高兴了:“我们这样的家世,光是贵重也不值钱了,有心才是最难得的。”
“我拿到料子便让人先做了一套出来给妹妹,几日后便是七月初七,冰人馆会在城中举办游园会,到时候云落也去凑凑热闹吧。”
白夫人闻言看了眼二女儿,刚想劝说两句便见她点头应了下来。
回去后,朝朝小心地将衣裳拿出挂在檀木衣柜里,小心地打理衣袖裙摆,生怕这条珍贵的女裙有所闪失。
“小姐,这裙子真好看,我记得您妆匣里恰好有几朵蓝宝石花发簪,正好用得上。”
朝朝很高兴,往日小姐打扮素雅,除却出席宴会都只用白玉簪子盘发,辜负了一匣子的精美饰品和她的好手艺,这下好了,为了配如此华美的衣裙,那些首饰终于能派上用场了。
白云落也走到衣柜边拉起衣裳的裙角仔细赏看,方才她只顾着和姐姐说话,未曾仔细看这条裙子。
现在看来,无论布料的品质还是裁剪的工艺,确实不俗。
看着裙子,她忽然想起件事,走到书案执笔写了张小纸条卷成小卷,随后又去院子的回廊处,打开檐角下的鸟笼子,将一只白鸽放了出来。
白鸽玉雪可爱,极为亲人,站在主人的手臂上抖了抖纤长的白色尾羽,亲昵地与主人贴面,发出咕咕的叫声。
白云落捋了捋它的冠羽,将小纸卷塞进白鸽爪上绑着的小信桶,走到庭院一空旷出,捧着白鸽往外一抛,目送它飞远。
晚间,白府灯火渐熄,朝朝服侍了小姐洗漱散发后便回了自己的小屋歇息。
白云落没急着上床,坐在梳妆台前拿起了白日用过的发带。
窗外突然传来轻轻的敲击声,不等她起身,木窗便被一只大手顶开一尺来宽的缝隙,露出一双黑眸从外瞧了进来。
她走到窗边毫不犹豫地给了来人一下,语气淡淡:“像个毛贼。”
“毛贼”嘿嘿一笑:“这可是你招来的贼,怪不得别人。”
白云落转身从屏风上取了件暗色的斗篷,正要披上身却被叫停。
“不用,我带着你,没人会发现。”
“方副官好大的口气。”
方修远笑道:“若连府中的家丁侍卫都瞒不过,那我这十几年不就白活了吗。”
他撑开窗户,向白云落伸出右手,眉目舒朗:“走吧,早去早回。”
白云落借着他的力气从阁楼上翻出来,两人一路躲过了府中巡逻的侍卫,走到院墙边时,方修远低声提醒:“得罪了。”
大手揽上细腰,他带着人轻轻一跃便跳上墙头,又一跃安稳落地,悄无声息。
白云落赞道:“若以后不做官了,只凭这件本领也饿不死。”
方修远放开她的腰,闻言愁道:“你怎么不盼我点好啊,不是饭桶就是毛贼,我多少也是要点面子的啊。”
她被他夸张的苦瓜脸逗笑了:“那以后便做个打手吧,为我所用。”
“也行,”方修远琢磨着打手好歹也算个正经工作,勉强答应了下来,“那今天就先让小姐试试我这打手做得如何。”
“头一次做这行当,小姐可别嫌弃。”
“我尽量。”
大启的夜市在近些年是愈发繁华了,尽管时辰已不算早,但路边巷口仍有逛街的、摆摊的。
方修远带人走到一半又跑去买了烧饼,在雇主要指责的时候及时用饼贿赂了她的嘴,这才免了一顿骂。
他只买了一个,撕了一小块给她。白云落有些嫌弃,但饼已经在嘴里了,吐出来又不雅观,于是勉强咽下。
方修远大口吃着饼,还有空问她味道如何。
“勉勉强强,尚能入口。”
明明是嫌弃的语调,方修远听了却很高兴,只因雇主不好伺候,江南名厨、京城绝味在她口中也只得尚可的评价。
他常常来这家烧饼摊光顾,现如今得了雇主的认可,更是很不得多买几份打包回去给她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