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生怔了怔,毛正义识趣的走到一边帮他们望风。
谢林川看了他一眼,转向木生道,“异能者使用能力通常会消耗大量的能量,你一直营养不良,再加上刚刚一下子控制了上千人,身体自然会吃不消。”
木生没有答话。
谢林川微微叹气。
他总像一只倔强的小动物,放着大森林里那么多的果子不吃,偏偏钻那个牛角尖,一定要最好的,最适合他的,他心里最喜欢的那个。一旦得不到,他就会自暴自弃,把自己贬得一文不值。
如果当年是毛正义被实验室的人掳走,他起码不会活的像木生这样。甚至于谢林川都觉得,以小毛这个圆滑变通的个性,兴许会在实验室混的风生水起。
一般人如果忽然终于从一个地方逃离,接受了另一个人有一定可能不掺杂恶意的好,大概率会祈求他拯救自己。
可木生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任何类似于“救救我”这样的话。
“我会叫郑平给你开一些营养剂,让你恢复得快一点。等到他忙完了,我们再去处理你肩上的伤。”
木生点头。
谢林川看着他,想说什么,但最后却只说:“你好好休息吧。”
他走出医疗队的帐篷,拍了拍站在门口望风的白发少年的肩头。
“走,”他不再看木生,“我们去帮忙翻一翻火灾现场。”
*
那场火烧的很厉害,最开始起火的那间帐篷几乎都被烧碎了,而且刚开始火势蔓延的也很快,小白悬了一束光照在周围,谢林川挑了一些还算保留完整的碎片拿了回来。
易燃物一定有,但需要进一步检验。毕竟这是山区,能发生火灾的因素实在太多,而且稍有不慎危害也太大。谢林川见过一次整座山林都在燃烧的惨剧,大火连绵数天,整日都能听到林中野兽的嘶鸣。
所以图谋者恨意也足够重,居心可畏,以至于他想让整座山跟随他一起陪葬。
完全自杀式的办法。
地上还有一些残留物,但好在没有更严重的事故发生,比如谢林川知道藏在裴峰帐篷后面的那几箱枪支弹药。刚刚他灭火时也下意识在那个方向最先建立了一个防火带,当时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如果发生二次爆炸,后果不堪设想。
不过,这也能表明,这个人并不知道灾区现场有火药的存在。
“老大,你快来看。”白猫忽然出声,白发少年的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这儿好像烧死了一个人。”
谢林川一愣,立马走上前。
燃烧之后的躯体会迅速脱水碳化,几乎难以辨认生前情状,只能看出尸体身体扭曲,生前最后一定承受过很大的痛苦。
但谢林川却意外觉得,他死的很安详。
张戈带着一些救援队的人走过来,谢林川给他们让开了位置。
“而且,老大,你看他身边这个……”
毛正义吞了吞口水,指着死者身旁的一个盒子状的东西问,“……是不是黑箱?”
谢林川皱了下眉。张戈就问,“什么黑箱?”
“还没来得及跟你说。”谢林川拍了拍他的肩膀 说,“这件事有点复杂。这里人太多,一会儿我再跟你解释。”
张戈有些狐疑地点头,但他还是下意识相信谢林川,闻言招呼队友,帮忙把尸体和箱子残骸都捡了回去。
*
灾区骚乱引起的后果让人头疼不已,特别是今天这件事发生以后,很多人都拒绝再次住进帐篷里,张戈主责就是照顾被救灾民,这次火灾完全是他的失职,一旦真的引起什么严重的人员伤亡或者财产损失,甚至可以追究到法庭。
张戈本人显然也很清楚这点,他已经向上头提交过事件报告,希望地方能够给予他们援助。
恐惧是一种古怪的东西,它像是一颗种子,一个梦,一个预感,它虽然不会真的伤害你,却能让人持续惴惴不安甚至惊慌失措。
人在不安时的行为是不可控的,不能控制的行为,通常会导致非常可怕的后果。动物在极端恐惧的时候会生病、异食、自残甚至能够吞掉自己的孩子。
而克服恐惧,仍是人类经久不衰的研究课题。
*
谢林川把关于人为制造平关山地震的猜测大概跟张戈讲了一遍,后者大为震惊,颇有立刻再写一份报告的意思,只不过谢林川阻止了他。
报告是要写,但不能正大光明地写。平关山灾区接连经历两次人为纵火还烧死了一个人,群众对于救援队的信任度已经不复往日,他们现在最急切的诉求就是下山,而谢林川他们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在他们下山之前,稳住局面。
他说的在理。张戈沉默半晌,点头道,“那我写一份加密文件,让沈局长亲自送去。”
谢林川一愣,才想起,自己身边还有沈怀真这么一号人。
今天的会议本来打算是和裴峰一起开的,结果钱多多去请了半天也没找到人。谢林川带着他去了趟大本营里面,看到胖胖的副局长正靠在椅子上打瞌睡。
大本营的消息接应是钱多多的老本行,陈暮冬一来,谢林川就不会继续让他跟自己冒险,明天起他会回到大本营里工作,钱多多虽然有点委屈,但还是没有多说什么。
毕竟他也清楚,自己确实不能跟陈默比。
一天没见,沈怀真好像瘦了一圈,灾区减肥大法在他身上似乎很行得通。谢林川叫钱多多去整理设备然后去吃点东西,自己则坐到了沈局长的身边。
沈怀真感觉自己躺椅被人压了下去,就晕乎乎地醒了过来。
“谢队长?”沈怀真抹了把脸,起身说,“你回来了?”
谢林川嗯了一声。
“情况怎么样?”
“还行。”谢林川敷衍地应了一声,没打算让他继续问下去,打断道,“有火吗?”
“啊?”
“想抽烟。”谢林川说。
沈怀真在身上找了半天,终于摸出了一只打火机递给他。
“你的打火机呢?”沈怀真问。
谢林川接过来立刻点了一支,他叼着烟深深地吸了一口,好像饿了很多天的人忽然看到食物一般,餍足的眯了眯眼,才回答,“木生那儿。”
沈怀真惊讶,“木顾问也抽烟?”
“不是,”谢林川简短地说,“他不让我抽。”
沈怀真:“?”
“不说这个,”谢林川从怀里掏出手机,调出一张照片,递给他,“帮我查个东西。”
照片黑漆漆的,中间有一个白色的很简约的互相缠绕丝带一样的图案,看起来像是一朵白色的花。
“这是什么?”沈怀真愣了一愣。
“我也不知道,”谢林川把照片传给他,“所以来找你。”
沈怀真仔细地看了几眼,顺口问,“你怎么不找裴峰?我记得保护局的分社中有商标logo统计,对这种东西有特殊归纳档案。”
谢林川短暂地沉默了一下。
“昨晚木生睡在我屋里。”他说。
沈怀真:?
“嗯,他睡在我屋里。”谢林川站起身,抻了个懒腰,说,“所以没找裴峰。”
沈怀真汗颜。
“你查吧。”谢林川刚好抽完那只烟,他把烟蒂踩灭收好,然后站起身来。
“尽快给我答复,”他说,“越快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