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烈火吞噬了一□□翼的飞蛾。
梅斯菲尔若有所感地把手指伸向这个纹章,在触碰到火焰的那一刹那,他忽然感到他的手指被轻轻地灼烧了一下,随后以此为中心,渗出深红色的墨痕。
羊皮纸上原本的字迹倏忽间消失了。
只剩下一行字“请留言”,以及大半张空白的纸。
……梅斯菲尔又审视了一遍这张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羊皮纸。
看来这上面覆盖了某种魔法,这种精度的传送魔法被用在薄薄的一张纸上,可以说奢侈到不可思议,而且制作起来相当麻烦。
他们居然真的把这东西做出来了,他原来以为这只是想象呢。
那么接下来沟通就不那么麻烦了,至少他不用每次都冒着被发现的风险往没什么人会去的酒馆跑。
梅斯菲尔叹了口气,在纸上匆匆写下:
“请转告你们的领袖:我不赞同你们的行动。这种基本上属于找死的计划没有任何实施的必要。”
他不喜欢看那些濒死的眼睛,很讨厌杀人。尽管他和“辉光意志”仅仅只是因为共同的敌人结盟,无法阻止他们作出决定。
但这些人本不必落到如此地步。
然后是第二行。
“近期在帝都结交了盟友。或许能发挥作用,留待观察。”
他不是傻瓜,绝不会在这时候把维尔特林夫人的身份揭示出来。
梅斯菲尔的目光停顿在这张羊皮纸上。
上位者做决定时都是什么样的呢?他见过阿诺德裁决他人的命运,就像是碾死一只蝼蚁。他看起来漠然如一块磐石。
然而,轮到他自己为自己的命运做决定了,他却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如阵雨一般响起。
他再度伸出手指,轻轻地写下最后一行字:
“——我将会出现在决定帝国继承人的赐福仪式上。”
*
阿诺德·西尔维斯特这个人特别危险。
所以他日常办公时使用的这张桃花心木桌也非常危险。
梅斯菲尔坐在小花园里,大概表达了这个意思。
圣座曾经平淡地说过“不要靠太近”,梅斯菲尔怀疑离这张桌子一定距离就会发生点什么,比如说忽然有一道苍白的光芒从天而降把他劈死,又或者说从脚脖子开始自燃……他没有试探阿诺德恶劣程度的癖好。
这是他这个月第六次出现在茱蒂丝·维尔特林鲜花环绕的园圃之中。
维尔特林夫人忧郁地叹了口气,她垂下的眼睫就和晚霞一样,是淡淡的紫色。
这样一位贵妇人,就连失落也是优雅动人的,人们会说,那一定和爱情有关,总是和爱情有关。
她若有所思:“这么说,要求你去翻阿诺德的文件,或者私底下使用他的印章,对你有点难度。”
“是啊,”
梅斯菲尔也微笑着,轻松地像是在谈论下午茶,“我比较担心我提前死掉。”
他们都平静地谈论着危险的事情。维尔特林夫人深不可测。在梅斯菲尔暗示她自己需要她的帮助后,她没有任何犹豫,面色如常,镇静地接手了年轻人走错一步就会粉身碎骨的冒险。
他们小心翼翼地维持着对彼此刚刚升起的的信任。
维尔特林夫人做了一个手势,示意他多吃点新烤出来的点心。
据说那是丽兹烤给她那位未婚夫的,结果她不小心做多了。而那位年轻的圣骑士又在阿诺德那里加班。有时候仔细想想,这真是一段孽缘。
“您打算用圣座的印章做什么?”
“能做的事情很多,”
维尔特林夫人轻柔地说,“不过对你来说,殿下,首要的作用是让你在那一天能够畅通无阻。到处都是教皇的眼线,他们不会让你轻易蒙混过关。同样,如果你提前确定了是谁在值班,就能抢占先机。”
她沉吟片刻:“例如说和丽兹订婚的那孩子。”
有时候,对方的某些话会让梅斯菲尔觉得不寒而栗,不过看着她那双紫鸢尾般的眼眸,他同时也感到深深的钦佩。
年轻的皇子思忖了片刻,觉得确实是这个道理。
“您说的对,我应该想想办法。”
“几天后,是圣座去修道院发表演讲的日子,”维尔特林夫人忽然说,“他是不是每次去都在西尔维斯特家的旧宅邸歇一晚?那儿看守的人很少,也没有危险的办公桌。说不定可以——”
他这么一说,梅斯菲尔也想起来了。
就在几天前,圣骑士长还敲开他房间的门。
沃森在看到他穿着睡衣推开门,很明显地露出脖子上被抓出来的红痕时,恨不得自己从来没有长过眼睛,这样就不用看到那些亵渎的痕迹。
他冷冰冰地对绿眼睛的皇子说,在他逃亡的这11个月他本该履行自己的义务,通过结业考试,从神圣修道学院正式毕业。
鉴于他是皇室成员,院长还是给他签署了结业证明。但按照规定他得自己去把这些文件取回来。
梅斯菲尔问:“我必须亲自去吗?”
“你当然可以不去。殿下,你只需要和圣座说一声,规则就不复存在了,然后我就得跑一趟去帮你拿这些杂物。”沃森很明显在假笑。
回忆在脑海中转瞬即逝。
维尔特林夫人说得对。他可以把这个机会利用起来。
虽然他对神圣修道学院其实并没有太多的记忆。
作为皇室成员,他十四岁就开始在那里就读。但成年礼过后,他大部分时候在教廷和阿诺德待在一起。
教廷和学校有一段距离,这就是为什么圣座过去演讲前,会暂时回自己的旧宅居住一晚。到后来梅斯菲尔干脆荒废了不少课程。没有老师敢对此提出反对。
年轻的皇子抬起眼睛,那双翠绿色的眼眸深邃如湖水。
他望向维尔特林夫人,对方微笑着把精致的点心朝他推了推,显然在那一刻已经知道了他的答案。
“谢谢,我先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