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者稍微有点不切实际。
那就是后者。
梅斯菲尔觉得有点棘手。
因为阿诺德终究有一天会变成他最大的敌人。他的盟友也会成为他的敌人。
*
阿诺德的马车有辉光的加持,速度要远超常规。
这位尊贵的教皇陛下莅临这里,至少表面上的目的真是剿匪。
不知是什么人走漏了消息,神圣祷言会的那帮人要从这片领地经过的信息把握在了阿诺德手中。圣座出手干脆果决,而且极其残忍。在和他同行的几天里,梅斯菲尔有许多机会见证那灼烧的光芒。
虽然对许多人来说,这叫做福音。
但梅斯菲尔还是不免感到恶心。
除去第一天,阿诺德其实没什么时间管他。他们现在远离帝都,但维德还是时不时叼来铜管,里面卷着羊皮纸,纪录着教皇陛下所需要知道的一切事物。
由于他本人不在,处理这些事情变得更加复杂。所以大部分时候他都在独立的轿厢里办公。
梅斯菲尔大部分时候都坐在车厢角落陪他。不过偶尔他也可以出去走走。
有着翡翠色眼眸的青年掀开厚重的帘子,从暂时停在林中休憩的马车上跳了下来。圣骑士长立刻瞪了他一眼。梅斯菲尔微笑着说:“我今天好像没有招惹你吧。”
“当然。”
沃森高傲地扬了扬下巴,“和那群低贱的平民厮混在一起,完全忘记了你的本分。殿下,我真不明白圣座为什么这样看重你。但我不会去质疑他的决定。”
“很高兴又听了一遍你的想法。”
梅斯菲尔平静地说,“而我呢,我也依旧认为你是一个混蛋。”
他绕过沃森,继续往前走。
接着他看到了领主。不是前两天那位,而是另外一个。
接待像是阿诺德·西尔维斯特这样的大人物对他们来说都诚惶诚恐,求之不得。在看到梅斯菲尔之前,领主本人正在高声训斥他手下的一个仆人,似乎他办事不力,没有在第一时刻打来对方要求的猎物。
当梅斯菲尔出现在他的视线中,领主表情的速度变得尤其之快。
“梅斯菲尔殿下,”他满脸堆笑地看着红头发的青年,一般来讲,虽然皇室成员都是红发,但有这种发色的人还是很多的,“瞧瞧您的红发,啊,多么尊贵的血统。”
他扭动着身子,凑近过来,悄悄地对梅斯菲尔说,“殿下,旅途劳累,您这几天是否感到寂寞?我们这里有些姑娘听说您……”
梅斯菲尔吓了一跳。
他觉得对方的智力可能真的有欠缺。
“小声点,”
他压低声音,翠绿色的眼眸却仿佛覆盖着一层冰,“你是在找死吗?圣座就在这里,不去想永恒光辉中的幸福,反而沉湎于世俗的快乐。要是被圣座知道,你必将为此忏悔。”
对方的脸色肉眼可见地苍白下去,看起来快哭了。
但要是阿诺德真的听到了,他大概率就不是哭出来这么简单。
梅斯菲尔觉得把话说重一点不影响什么。他绕过领主,只给他留下了一个背影。
梅斯菲尔踏足于苔藓密布的小径,越过溪流和丛生的浆果丛,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他注意到苏珊·贝尔坐在一棵巨大的常青树下,盯着树丛中的什么发呆。
他加重了脚步。
“啊,是你。”苏珊听到脚步声,回过头来。她刚才好像陷入了某种思绪,此时脸上仍旧笼罩着某种凝重的神情。这种神情是回忆过去的人眼中常常出现的。
梅斯菲尔停下来:“我是否打扰了您?”
“不,不。没有。”
苏珊·贝尔格外专注地盯着他看了一眼,随后露出一个微笑,“四皇子殿下,你要是有空,我也正想要找你谈一谈呢。”
“我?”
梅斯菲尔有点讶异。
“其实,我想道歉。我对你一开始的印象不是很好,这或多或少地影响了我的态度。”
“这没什么关系。”
梅斯菲尔也笑起来。林间洒下的光芒金灿灿地落下来,在年轻人的身上晃动着,在他年轻的皮肤上镀上一层亮晶晶的光点,“可您为什么要这么说呢?难道您现在对我有所改观?”
他当然知道会有这么一刻。
因为这些天梅斯菲尔有意识地接近这位身份特殊的访客。至少,他表现的彬彬有礼,而且还时不时地帮上一点帮。比如说,在年长的赏金猎人忙于在地图上寻找圣祷会逃窜的可能地点时,他会提出一些建设性意见。你看,梅斯菲尔最擅长的就是躲避。
他成功地蒙对了一两次。这就足够了。
“我觉得你是个真诚的年轻人,”
苏珊·贝尔犹豫了一下说,“你让我想起一个我之前认识的人……实话说,你和传言完全不同。”
“谢谢您。”
梅斯菲尔接近了他的目的,“能被比喻作您的朋友是我的荣幸。”
“我不是在说一个朋友。”
苏珊贝尔耸了耸肩,“哎,我们还是跳过这个话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