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钱落下,三枚都有字。
众人哗然。
“不,不可能,铜钱一定被做了手脚!”李四头急促喘息,趁着押他的人不注意,滚下台子就要逃跑。
“抓住他。”巫婆子跺了跺权杖,指向往乱葬岗窜去的李四头。
抓住逃跑的罪人可是大功一件,腿脚利落的年轻人不想放过这个机会,按头的,绊脚的,都想更快抓住李四头。
“呸,狗屁通神,要是敢动我,你巫婆子好好想想自己还有没有活路!”李四头边跑边骂。
巫婆子握紧了权杖,三角眼淬了毒似的,死死盯着李四头。
她朝台上的打手使了个眼色,轻声说了句什么,丹木看着像是“不留活口”。
李四头两条腿跑不过这么多人,很快被摁在地上,像条上岸的鱼一样翻腾。打手往他嘴里塞了布,他只能怒瞪着眼从喉中发出吼声。
丹木再看向台上时祝星幕已经不见了。
祝星幕和纵雨疏趁乱离开了人群。
“好了诸位,今晚不是个太平夜,触犯神颜的罪人已经抓住,我巫婆子会让他受到应有的惩罚。时候不早了,该起火了。”
打手往木台正中的柱子下堆上柴火,火把落在其中,大火升起,竟有一人多高。
巫婆子没有吝啬柴火,不停命人往里添柴,火势越来越大,占了一半的台子。
她站在火圈外,挥手让人把李四头的妻儿父母全丢了进去。他们不同于李四头,双手双脚都被绑着,嘴也用布条封死,在大火中扭曲成怪异恐怖的形状。
空气中传来皮肉被烧焦的味道,火圈噼啪响着,巫婆在绕着火圈,嘴中念着:“除邪祟,求安宁,供神命,有丰收,福家功德无量,来世换得安康。”
这祭祀居然是活活把人烧死!
丹木张着嘴,被这一幕惊得动弹不得。
漆黑的瞳中倒映着被微风扯出奇形怪状的火苗,丹木手心渗汗,定天山那场大火中,许多人也是被这样吞噬,最后化为一块焦炭埋在山林中。
那些黑色的,看不清面孔的身体去梦中寻了他好多次,问他为什么眼睁睁看着他们被烧死,为什么不帮帮他们。
丹木委屈。他才几岁,自身难保又怎么能救得了他们,就因为自己侥幸活了下来所以才日日受折磨吗。
身体像是被巨蟒缠住般,窒息又疼痛。
“丹木,闭上眼。”
熟悉的香味取代了焦味钻进丹木鼻腔,白雾蒙了他的双眼,清甜的空气被强行灌进他的肺中。
失焦的眼神终于找到落点,丹木弯着腰猛吸一口气,才从窒息中缓过来。
额头上落下一片柔软,眼前是棠海露了半截的白皙脖颈。
丹木呼吸又滞住了。
刚被捡回定天山时,每每做噩梦,棠海都会轻吻他的额头,抱他在怀中慢慢地哄。
他不知道那个吻有什么魔力,或者也可能是驱散邪恶的印记,总之有了那个吻他就能睡个好觉。
可后来就再也没有了。即便他偶尔做了噩梦,去寻棠海说话,棠海也只会默默点一根安神香,和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再次感受到这个吻,丹木意外又拘谨,一直到棠海的唇离开,他才僵硬地扯出一抹笑,道:“我没事的。”
“师父在,小丹木当然不会有事。”棠海伸出手用手背蹭了蹭他的额头,“出这么多汗,看来以前都是在师父面前强装镇定。”
丹木的注意力全被那只手吸引走了。棠海帮他擦汗,没拿帕子。有一瞬的冲动,丹木很想捧起那只手放在脸颊上,就好像小狗渴望得到主人更多的爱怜。
纤长但不过分骨感的手只停留了片刻就拢回了袖中。
丹木抹了把脸,直起身子,终于舍得把眼神分给四周的景象。
棠海不知道把他带到了哪,看布局和摆设应当是在大户人家宅子的屋内,一间没有窗的屋子。
“棠海,师姐她们还在山神庙前。”丹木道。
“传了口信,让她们盯着巫婆子。”
“那我们是要……”
“我已经跟丹木说过了,不要和神仙打交道。”
丹木舔舔嘴角,解释道:“都是迫不得已,神仙根本不讲武德,没有给我选择的机会。”
棠海轻声笑笑,道:“还好没有进行不可挽回的交易,不然师父想把你捞回来都不是容易的事。”
“我和师姐一样有分寸。”丹木道。
“听着像是在控诉啊。”
棠海不愧是最了解他的。拾莲说棠海告诉她注意分寸,却告诉自己不要和神仙打交道,分明就是不放心他。
“拾莲已经出师了,我管不了她那么多,可丹木不一样。而且纵雨疏知道的我未必不知道,直接问我才是正确的选择。”棠海道。
这话丹木没法反驳,除非他承认自己不是棠海的徒弟。没办拜师礼是一码事,默认自己是棠海的徒弟是另一码事。
“纵雨疏倒还是个有良心的神仙,没有坑蒙拐骗你。”棠海将墙上的壁灯挥得更亮了些。
“这是哪?”丹木问道。
“巫婆子和福家的地窖。”
怪不得这么冷。地窖布置得这么温馨,怎么看怎么怪。这种布局,让丹木想起了陈平柱那座藏起来的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