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外面买了清淡的食物,去到了林长赢的病房,又不出意外地被汪雪梅拦在门外。
对方神色警惕地盯着他,仿佛他是什么洪水猛兽。
而裴程在看见林长赢手臂上的伤痕时,就对汪雪梅不再有任何好感,他不费吹灰之力地推开拦路之人,面无表情地说道:“拦我干什么?我爸来的时候你也没拦啊,还是说余情未了,旧情复燃了?”
这话说得难听至极,就差把对方的脸面踩在脚底,他看着女人的气得脸色涨红,又想起什么事情一般突然变得煞白。
汪雪梅看了一眼病床上仍然昏睡着的林长赢,又僵硬转头面对裴程,一字一顿地反驳,“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总之这里不欢迎你,你们姓裴的能不能别来打扰我和长赢的生活?放过我们母子可以吗?”
最后半句话称得上是祈求的语气,但裴程没有半分心软,兀自走进病房,坐在林长赢病床边,替对方掖了掖被角。
汪雪梅没办法,她推不动已经完全没有尊重长辈意思之人,也不想让俩人单独在一个房间,只能像个木桩一样杵在那里,直到对方问了她一个问题。
“看见亲子鉴定结果的时候,你是失望还是庆幸?”
汪雪梅被问得一愣,少年凌厉的眼神如同刀锋一般刮在她的身上,她一时恍惚,仿佛回到了三年前那个下午。
一个普通的再普通不过的下午,却是令她人生再一次陷入困境的开始。
先是周围人异样的目光,接着是老板态度强硬地辞退,再然后是公告栏上不堪入目的照片,她失魂落魄地往家里走,最后遇见了双目赤红的女人。
“啪——”
用尽全力挥出的巴掌带着深入骨髓的恨意,曾经无话不说的最要好的朋友此刻看着她的目光,如同在看一具尸体。
“勾引好朋友的老公会让你开心吗?”
“你很得意对吧?你男人不回家你寂寞了就去卖啊!为什么要破坏我的家庭?”
“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了,你要这么对我!”
“你真令我恶心。”
恶毒的言语如连珠炮一般从对方的嘴里说出,汪雪梅麻木听着,突然大笑起来,嘴里呐喊着,“为什么所有人都不选择我?”
“妈妈…”
思绪突然顿住,汪雪梅从回忆里抽身而出,听见在病床上昏睡的人呢喃出她最熟悉的称呼。
她的眼睛渐渐湿润,走到病床边握住了眉头紧皱之人的手,背对着裴程,语气森然,“我当然是觉得庆幸,我的孩子没有畜牲的血统。”
裴程听不懂对方的话语,但他也不在意,只是宣誓主权一般说道:“你们之间的事情我不在乎,但是请你别再伤害林长赢,他是你的儿子不是你的仇人。”
“我不需要你教我做事!”
“只是一个警告而已。”
两个人的谈话被来换药水的护士打断,对方动作利索地替林长赢换了药水,临走前迟疑许久还是提了一嘴,“听说这孩子是高三的学生对吧?哪怕是高三也要好好让人休息,再这样下去,身体出问题了成绩再好也为时已晚。”
护士离开后病房里陷入了寂静之中,裴程不想再和汪雪梅争执,只是细致地将护士的叮嘱记牢。
他自然地坐到另一张空出来的病房,一副“没等到林长赢清醒他是不会离开的”模样。
汪雪梅看了他一眼便收回眼神不再去管,低垂着眉眼看着那个插着吊水的手背,被针扎的地方反而不如附近手臂的伤痕显眼。
她眼神疲惫,心中又为看见亲子鉴定报告那一刻的失望而失神。
喉咙里起了痒意,汪雪梅直直站起身离开病房,去到医院小卖部后买了一包许久没碰过的香烟。
站在小花园里吸了一根又一根,直到夜幕再度降临,她望着散了一地的烟灰,又看见林长赢所在病房突然亮起的灯光,呆滞地流出了眼泪。
“你醒啦。”
林长赢刚睁开眼,就看见裴程那张放大了无数倍的脸,他又些反应迟钝了眨了眨眼,好半天才吐出一句,“这是哪里?”
对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眼睛亮亮地看着他,趁他发愣突然在他嘴角亲了一下,接着他听见对方压抑着情感的话语。
“这下我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和你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