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复一日,一晃一个多月过去了,云清岚趴在案前,外面竹叶摇曳,他被困住了,思绪飞外,还不如在外面云游,一大堆文件,密密麻麻的字,看的他头皮发麻,其他师叔也真是,都把他当超人来使,这就是亲传弟子代理掌门人的待遇吗?
忽闻竹烟斋外的青石坪上已响起规律的剑啸声。听师妹说,他近日似乎被一些弟子纠缠不清,只因他的身份是清河村的魔修后裔。
说到这儿,他也挺头疼的。清河村,一听以为是什么不起眼的普通村庄,没想到里面全是魔修后裔 ,萧烬的生母被炼成村口那口锁魂井,这件事,他不知道萧烬知不知道,总之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事后他也过去查看了,怨念深重,只好暂时封印起来。但不知道哪儿走漏了风声,说好让出去侦查的弟子要对此事不得外传,还是被有心人说了出来,一传一一传百,很快就传开了,夸张到几位师叔要求他将萧烬逐出师门,说凌霄阁不允许魔修存在,什么巴拉巴拉,祖训都拿了出来。
他不得不拿出代理掌门人的职权试压,好说歹说留下萧烬,但相对应的,以前师尊出门留下的日常事务都分给了几位师叔打理,现在他们旧事重提,把这事踢了回来。云清岚默默地接下来,也顺便让萧烬暂时离开学堂,由他亲自教导,稍微缓和一下人际关系。
学的倒是挺快,云清岚依着门框看着不远处的人影。
萧烬一袭白衣,手中木剑划破薄雾。他的剑招很特别——明明是凌霄阁正统的“流云十八式”,却在每个转折处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滞涩。就像是一个习惯用左手的人,硬要改用右手执笔。
云清岚回头看了一眼在屋内被搁置的悬壶 ,一个月了,这孩子总算能把一套基础剑法完整使出来。
他微微颔首,唇角不自觉扬起一个清浅的弧度。天才,加上他教导有方,一定会成材。
“铮——”
木剑突然发出不自然的颤鸣。
萧烬的余光捕捉到那抹转瞬即逝的笑意,心脏像被无形的手狠狠攥住。这个笑容太像梦里的场景——在那个反复出现的噩梦里,云清岚也是这样对他笑,然后,他不记得了,只觉得心脏好痛,好痛!!
“第七式,回风拂柳。”云清岚及时出声提醒。
少年猛地回神,却发现自己的剑势已经完全走样。本该轻柔如柳枝的招式,此刻却带着凌厉的杀意直取咽喉。更可怕的是,他体内的灵力不受控制地涌向剑尖,木剑表面已经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纹。
“萧烬!”
白衣翻飞间,云清岚已闪至他身后。温凉的手掌覆上他握剑的手背,另一只手轻点他肘间曲池穴。那股即将暴走的灵力被生生截断,木剑“啪”地断成两截。
“呼吸。”云清岚的声音很近,带着淡淡的药香,“你闭气太久了。”
萧烬这才发现自己的指甲已经深深掐进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青石上绽开几朵小小的红梅。他仓皇抬头,正对上云清岚近在咫尺的眉眼,他心中一紧,两人的形象几乎要重叠在一块。
“我……”萧烬低头抱拳,“弟子学艺不精,让师尊担心了。”
“没事,心态放平,倒是为师平日忙碌,对你疏忽了。”云清岚很是自然伸手搭脉,仔细检查一番,见他无事才稍微放下心来,站起身子,决定好好示范一番。
白衣翩跹,一招“回风拂柳”在云清岚手中展现出完全不同的意境。剑风过处,竹叶纷飞却不曾断裂,只是轻柔地打着旋儿重新落回枝头。最后一式收势时,断剑上的新芽已经开出一朵小小的白花。
萧烬怔怔地看着被递到眼前的“剑”怔神。
“这招不可过于急进,要学会循序渐进。”
“弟子明白。”
“好,那我们继续,接下来是什么呢?”
“是……”
竹叶沙沙作响,两人的身影时而交错,时而分开……
某日夕阳西沉,药圃里的药草在晚风中摇曳。
云清岚半蹲在田垄间,指尖捏着一株刚冒芽的龙葵,轻声对身旁的萧烬道:“叶缘锯齿,茎有细刺,可镇痛,但根茎有毒。”
萧烬凑近了些,鼻尖几乎碰到云清岚的手背。他盯着那株草药,却嗅到师尊袖间淡淡的药香,一时走了神。
“记住了吗?”云清岚侧头看他。
萧烬眨了眨眼,正要回答,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师兄!”小师妹徐琬莠提着裙摆匆匆跑来,发髻间别的银针都歪了,“聂、聂师兄回来了!还带了个……”她顿了顿,表情古怪,“带了个貌美的女弟子”。
云清岚指尖的龙葵微微一颤。
聂鹏海。
他的“好师兄”。
聂鹏海,凌霄阁第十一代掌门清虚真人亲传弟子,聂鹏海总认为自己就是下一任的掌门人,谁能想到,清虚真人把掌门位置让给了他的师弟天明真人,天明真人又把下一任交给了云清岚,于是聂鹏海经常挑他云清岚的麻烦。平日里,他们总是外出,经常见不着面,这次,不知道他要整出什么幺蛾子。
人还没到,凌霄阁的山门前便传来一阵骚动。
前殿广场上,聂鹏海一袭靛蓝色长老服,正负手而立。他身后站着七八个年轻弟子,齐刷刷的一字排开。
“云师弟。”聂鹏海的声音洪亮如钟,刻意运上了三分真气,震得檐角铜铃叮当作响,“半年不见,你这‘悬壶剑’倒是越发像把剪药的银剪了。”
云清岚连忙迎上去:“聂师兄远行归来,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