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摇曳,家宴正酣。
姜云尔拿起了楚帝桌上的酒壶。
一旁伺候的张全看见了却是眼皮一跳,张全侧身有所动作,楚帝却摆摆手,示意他无妨。
姜云尔举起酒壶,先往自己酒杯里倒了半杯,透过琼浆在灯火下闪动的光,她看见了自己的眼睛,随后闭眼仰头饮了个干净,动作干净漂亮,多了一股不似皇城中人的洒脱。
仿佛是在饮最烈的烧刀子。
“父皇的酒果然好,入口绵柔,回味悠长,令人飘然,如处仙宫。”
“这酒叫什么名字?”
“回殿下,这酒名夜宫。”一旁的张全答道。
“好名字。”
“不愧是临安,连酒名都如此风雅。”
楚帝看了只觉好笑,“才饮一杯便醉了,你母亲可比你能饮多了。”
高贵妃听完脸色一偏,瞥眼看向容妃,见她仍是笑得一脸温柔。
皇上他从不允许别人在人前提起云鸣柳。
这是放下了吗?
楚帝不管自己的两位妃子怎么想的,依旧跟姜云尔商量宫宴事宜。
“北齐派了人过来求和,听说来的是小太子和国舅。”
“父皇是怎么想的?”
姜云尔感觉到,她问出这话后,楚帝的醉酒的眼眸有一瞬亮了起来,不是欣慰,而是戒备。
“我们尔尔打下来的三州十五城,肯定不能让他们轻易再拿走了。”
“朕决定中秋宴邀请北齐使团同乐。”
姜云尔听了只呵呵笑,银铃般在殿内回响,不断有人上来给她敬酒,她来者不拒欣然接受,一一饮尽。
姜云尔连饮三杯后,复拿起酒壶,给楚帝的那杯也倒上了。
“父皇,尔尔敬您。”
楚帝接过了姜云尔递过来的酒杯。
楚帝仰头一饮而尽。
姜云尔手上一个拿不住,酒液就这样倾倒下来,泼洒在自己的衣袖上,衣袖下方正是自己方才在大安宫咬伤的那只手臂。
衣袖滑落,正好露出爬满了手臂的红肿。
楚帝酒酣,正吩咐再上些酒来,与好久未见的女儿饮上一壶。
“尔尔,再与朕饮上——”
他眼眸猛地一缩。
“传太医!”
偏殿里亮满了灯,烛火在晚风中与纱幔一起飘动,有月光透纱而来,映照偏殿内的人群。
偏殿内站满了人,无一人发言,都朝着床榻上半靠着软枕的姜云尔看去,紧张地等待着太医的诊断。
姜云尔脸上、脖颈上一片艳艳的红,太医仔细查看后,搭在姜云尔手腕上,为其诊脉。
一番望闻切后,太医询问姜云尔今晚都吃了何物。
高贵妃告知太医,晚上所食为她准备的螃蟹,高贵妃紧张地看向楚帝,“陛下明鉴,臣妾绝没有要害尔尔的意思。”
楚帝烦躁地转着手上串珠,并未搭理高贵妃的哭诉,示意太医说出诊断的结果。
“二殿下应该是吃完螃蟹后又立即饮了酒,这才引发了全身的红肿。”
“微臣给殿下开些药膏与药方,药膏涂抹于红肿处,每日两次,这几日莫要再饮酒,就无大碍了。”
“只是——”太医抬眼看向了姜云尔,欲言又止。
“爱卿直言即可。”
“老臣为殿下诊脉之时,发觉殿□□内有不足之症,敢问殿下身上是否有旧伤?”
楚帝便想起了三月前姜云尔为救他所受的箭伤,当时军医只说不容易恢复,他便认为是普通箭伤而已,没想到竟是这般凶险,拖了这许多时候还是未好。
“没想到随军军医医术如此不堪重用,还是请太医再为殿下医治身上箭伤。”
“不必了父皇。”
姜云尔已经穿戴整齐,依旧步伐矫健走向楚帝。
“这箭上齐军淬了毒,虽然会使伤口反复糜烂,但好在不至于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