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绸和我们这些麻布衣服可不一样,之前三叔拿回来不少布头,我见过一点丝绸的碎料子,摸上去滑滑的……”
亏得沈三郎的关系,沈家人倒也算不上是没见过世面的,至少知道丝绸到底是什么样子。
只不过那碎布头沈娇也是见过的,真真正正的就是碎布头。小的连做个荷包都勉强,最多能拿来扎个头花,还是老气横秋的颜色,沈娇都不惜得要。
丝绸也是分料子的,那所谓的小姐身上的丝绸都不知道是放了几年的老东西了,颜色还沉的厉害。沈娇从前还在官员府邸的时候只有在粗使婆子身上见过这种料子,大都是主子赏赐给一等二等丫鬟,那些丫鬟瞧不上而后才赏下去给更低等的丫鬟婆子们。
没想到在清平县这样的边陲小县居然也能被叫一声小姐。
更没想到的是,沈娇意识到了如今的沈家,连供着她穿这样的料子都供不起……
和边上多少有些垂头丧气的三个人相比,沈娇心里更多的是一种焦急。
沈家不能永远都当村户人家,她沈娇也不能当一辈子的村里姑娘。
说她心气儿高也好,狗皇帝再狼心狗肺那好歹也是个皇帝,上辈子伺候皇帝的她难不成这辈子要随便嫁给一个村里汉子,又或者是终身不嫁去尼姑庵绞了头发当姑子吗?
“沈叔!”
周景清的声音将沈娇思绪拉了回来,沈二郎已经赶着牛车过来了。
今儿个采买的东西都在牛车上,炭火和不少旁的过冬物件。衣服料子这些沈二郎没有采买,沈三郎回来的时候说了他可以托关系跟着刘员外家里的采买一起,到时候能省下不少银子还能拿到好料子。
至于周景清,那真真儿是两手空空的来,两手空空的回去,一点儿东西没多带。
他手里一个铜板都没有,倒不是周寡妇不给,是周家剩下的银钱当真不多了。
周寡妇放心不下年岁不大的周景清,便想着等自己好了再去县里采买,左右这会儿离入冬还有点日子。
牛车缓慢的走在回村里的路上,沈娇身子有些疲累,但还是靠在车板上看着周围的环境一点点变得冷清荒凉。
县里的热闹和寂静的村道形成了巨大的对比,不过除了沈娇以外的三个人都睡着了,只有沈娇还在乐不此疲的看着。
沈二狗和虎头两个靠在大布袋子上睡着了,沈二狗的头还歪到了炭火篮子里,倒是一点儿也不嫌硌得慌。
那边的周景清侧着头也靠在一边,手自然的垂落在身侧,露出已经结痂的手心。
上头满是血泡破开以后愈合的伤口,有些刚刚结痂,有些结痂都掉落了露出新生的粉肉,让人觉得触目惊心。
不像是个读书人的手。
是个能忍的。
沈娇这么想着。
前几日来沈家教书的时候,手可不是稳着呢么?
牛车最后缓缓停在了沈家外头,沈三郎约好的人晚些时候来村里探亲,会顺带将牛车给带走,倒也省了不少事情。
沈二郎下了马车,正要招呼家里人出来一起搬车上的东西,探头进去篱笆,院子里却空无一人。
只有后头的猪圈传出一阵痛苦的猪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