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晚晴放炮一般问了一连串问题,得到的回复只有寥寥几个简单的词,热情的火焰被一大盆子冷水当头浇灭。
陈晚晴脸都笑僵了,在时夏矜持但冷漠疏离的微笑中,默默离开了客厅。
她狗鼻子,寻着饭菜的香味儿,慢慢溜达去了厨房。
把时夏撇在了客厅。
“哟呵?晚晴人呢?时夏你好歹是客人,就这么把人晾在这里?”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江荷穿着一双粉色的少女心拖鞋,头发松松垮垮地揪成一个半丸子头,走起路来“噔噔噔”的,戏谑着说。
时夏抬头,眼里笑意荡漾,仿佛在看一个顽皮不懂事的孩子。
“既然来者是客,那么亲爱的时夏~趁着还没开饭我带你去参观一下,熟悉熟悉。”
江荷秒变脸,殷切地拉起了时夏的手,十分热情地将她拉出了客厅,笑得像朵太阳花。
厨房,陈春兰正忙得热火朝天,额头上汗涔涔的,汗水汩汩流下,来不及擦拭,将最后一道菜盛进盘子里。
陈晚晴像一匹饿狼,寻着食物的味道屁颠屁颠地进来了,望着灶台上摆放的五道冒着热气的菜,眼珠子都快掉里面了,眼神中带着十足的疯狂,饥渴难耐地望着它们。
陈春兰做了四菜一汤,充分考虑三个丫头的口味。
油焖大虾,酸辣土豆丝,土豆炖牛肉,紫菜蛋花汤,外加自己烙的土豆肉馅饼。
油焖大虾分量充足,险些溢出盘子。
饱满的虾身紧紧地挤在浓郁的酱汁里,冒着腾腾的热气,虾壳的表面油汪汪的,上面撒了葱花,油香与葱花香在热气里混合交缠,勾着江晚晴的眼睛。
大块大块深褐色的牛肉裹满了诱人的酱汁,土豆炖得十分绵软,同样切得大块大块的。
酸辣土豆丝色泽鲜亮,土豆丝切得极细,同绿油油的青椒依偎在一起,富有视觉冲击力。
烙饼表皮金黄,陈晚晴尝了一口,外脆里嫩,肉馅调得恰到好处,不咸不淡,不油不腻。
陈春兰斜着眼睛,惨不忍睹地看着自己的闺女饿狼般的吃相,一脸无奈。
陈晚晴满足地舔了舔嘴角的残渣,表情十分意犹未尽。
陈春兰终于“忍无可忍”,高高地扬起锅铲,陈晚晴如同兔子一般警觉,趿拉着拖鞋,逃荒似的,跌跌撞撞地溜出厨房,差点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陈晚晴又回了客厅,想跟一直冷脸的时夏深入交流一下。
明明是自己家,陈晚晴趴在门边,做贼一般探出半个脑袋,往室内望。
整个客厅空荡荡的,哪有那位冷脸美女的影子?
陈晚晴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她以为美女自己跑了,正准备向陈春兰报告,转过去半个身子,脑子闪过一道电光,堪堪地停住。
痛彻心扉,直呼自己是个智障。
美女还能去哪里?只能被她亲爱的,“诡计多端”的表姐拐走!
“这里是葡萄架,夏天的时候我和舅妈,还有晚晴就坐在这下面乘凉。”
江荷像个导游,挽着时夏的胳膊,手指在虚空中点几下,滔滔不绝地跟她介绍。
每介绍一句,时夏都会低低的“嗯”一声。
看似漫不经心,实则认真在听。
江荷外婆家穷,却生了四个孩子,她母亲是老大,自小在苦水里长大,福是没有享过一丝一毫。
四五岁就开始干活,十二三岁就顶起了家里的半边天。
江荷外公外婆开明,在那个普遍重男轻女的年代,还是顶着压力,供四个孩子上学,但这又能怎么样?
在家里经济入不敷出的时候,作为大姐,跟那时大多数农村女孩的命运一样,江梅根本没有读完初中。
十四岁,背起沉重的行囊,独自去往南方大城市打工。
这一去就待了几十年。
年节偶尔回去几天,每隔一个月往家里寄钱,循环往复。
江荷不愿意想,母亲被吸血的前半辈子。
至于自己舅舅……则是入赘给陈家,安心当家庭主夫。
陈春兰性格泼辣,但心地很好,于情于理,都不会亏待江荷,把她当自己第二个女儿。与陈晚晴相处得也很愉快。
农村的大院一般都宽敞,更不用说富裕的江荷舅舅家,大院里铺着五颜六色的塑料布,上面密密麻麻地摆满了辣椒,还有一些谷物。
时夏从小在城市里长大,不了解农作物之间的区别,只是匆匆地瞥了一眼,视线便又放到别处。
她伸出手指,指了指房屋西侧的葡萄藤。
江荷疑惑了。
不是介绍过了吗?
循着她的视线看去,才发现她手指指着的,是葡萄藤不远处粗壮的老树,结实的树枝上挂着秋千。
江荷耸了耸肩,玩笑道。
“不是我的主意,是晚晴让舅妈弄的,还挨了舅妈一顿臭揍。”
“不过舅妈刀子嘴豆腐心,揍完了还是给她弄了。”
江荷面无表情,把自己亲表妹的丑事抖了出来。
时夏眼睛弯了弯,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啊……阿嚏!!”
“阿嚏!”
“阿嚏!”
陈晚晴正在帮陈春兰收拾东西,突然觉得鼻子一痒,连打三个响亮的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