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茵作为主犯,被判了一年零六个月,其他小混混都被判了几个月到一年不等,因未满十八周岁,陆茵将会被移往未成年管教所。
也算是比较好的结果了。
彭欣媛选择休学一年,毕竟她目前的身体状况,无法适应繁重的高中学习。
抚摸着床头玩偶柔软的四肢,彭欣媛陷入了沉默,紧抿着唇,神色犹豫。
这个玩偶是母亲带来的,她一直为自己私生女的身份感到羞愧,她觉得,自己天生就是脏的。
母亲破坏了别人的家庭,她厌恶母亲,也不希望别人同情母亲,甚至同情她。
尽管她的出生不是她能选择的。
江荷轻轻戳了戳旁边的时夏,指了指门外,示意自己要出去一小会儿。
时夏直直地对上江荷坚定的眼,眼神中带上了探究,黑得似是一眼望不到底的深潭。
随后,她点了点头,同夏淳一起分散着彭欣媛的注意力。
隔着医院的玻璃门,江荷看不清时夏的眼神,但选择下意识地躲避开。
门外的长椅上,女人似是坐了很久,全身如同被蛇虫鼠蚁啃咬,难以忍耐地乱动,最终还是没忍住,走到吸烟处点上一根烟。
烟雾缭绕中,女人紧绷的神情逐渐放松。
江荷察觉到,站在吸烟处的女人偷偷瞥了她一眼,还未抽完,便将烟头摁灭,缓缓向她走来。
江荷直接开门见山。
“如果您用了那个贱男的钱,请尽快还清……”
“我知道。”
江荷的话被女人打断了,她有些不可置信地打量着垂着眼,眼下是浓重黑眼圈的女人。
她也是爱着她的女儿吧,只不过这样的爱来得太迟了。
苦难已经造成,她怎么样都难以弥补了,彭欣媛自然会跟她产生隔阂。
“您是被骗了吗……”
江荷声音颤抖,小心翼翼地询问。她不相信,眼前这个女人会知三当三。
她屏住呼吸,耐心等待女人回答。
没想到,女人的回答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是,也不是。”
“那男的说自己已经受够了那个女人,说很快离婚娶我,那时候我才二十出头,听了几句甜言蜜语就被哄五迷三道。”
“我后来逐渐知道他有原配,我想离开,但我已经坏了欣媛,就只有继续当小三甚至是小四小五。”
女人语气中满是自责,狠狠地抽了自己几个耳光,传出的“啪”“啪”清脆的响声,引得医院众人频频侧目。
江荷忙扑上去抓着她的胳膊,好言好语地劝说。
“您先冷静,我来找您谈不是兴师问罪的!至于您是小四小五什么乱七八糟的,这也不重要!”
江荷俯身在她耳边提醒,一面分散她的注意力,一面将她往僻静处推,别打扰到医院其他人。
最后,她提高了音量。
“现在最重要的是!怎么跟那个贱人撇!清!关系!”
江荷死死拽住女人的胳膊,看着女人因为害怕而躲闪的眼神,她感到焦急,甚至有些粗糙地抓住了女人的衣领,强迫她抬头与自己对视。
江荷的语气已经带上了些许愤怒,一字一句仿佛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口水险些喷在女人脸上。
“你真的爱欣媛,就不要当缩头乌龟!”
也许是被江荷这般激烈的言辞镇住,女人眼神颤动,似是在内心做的剧烈的挣扎。
似是对过去的悔恨,似是想要改变的决心。
江荷看到,女人的眼神不再躲闪,而是坦然迎上她的视线,用力朝自己点了点头,她眼圈红了,语气带着些许哽咽。
“我知道了。”
江荷送开了紧攥着女人衣领的手。
“阿姨,为了欣媛,您必须勇敢起来!”
女人咬着牙,眼中划过一丝狠厉。
“就因为欣媛是女孩,从出生起就没来看过,钱自然没给,我也是蠢,竟然会为了这么个男人!”
看着女人坚定的模样,江荷安心了许多。
“阿姨,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女人沉思了一会儿,试探性地开口。
“她出院后,我想带她去另一个城市生活,在这里十几年的不堪回忆,就让她慢慢忘掉吧。”
说罢,又低声补了一句。
“如果她能接受我的话。”
回到病房,彭欣媛看着江荷推门而入,带着浅浅的微笑。
“去哪里了?”
江荷紧握着她的手,在彭欣媛不解但带着些许期待的目光中,缓缓开口。
“你将有一个新的未来。”
路还很长呢。
她相信,时间会慢慢冲淡伤痕,彭欣媛一定能走出阴霾,回归正常的生活。
当天晚上,众人又一次逃掉了晚自习。
看着教室里空了的四张桌子,杨雪梅哼哼两声,却并未追究。
在一个苍蝇馆子,江荷态度强硬地要了酒,但没喝几杯,便脸色通红地醉倒在桌上。
江荷趴在时夏的身上,眼神带着醉酒后的迷离,但更多的是一切尘埃落定后的畅快。
她抱着表情呆滞的时夏,哭的撕心裂肺,泪水浸湿了她的衣服,带着浓重的酒气。
“呜呜……我们……我们还活着……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