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地泛着寒芒的碎瓷片,啤酒瓶胡乱倾倒,地毯上沾满粘稠恶心的黄色液体,夹杂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低声的啜泣。
时夏面对这么个混乱的场景,也早已见怪不怪了,她踮着脚尖,熟练地躲开那些碎片,迅速进入自己的房间。
房间很大,装潢精致,但时夏并未多留恋,收拾了几个贵重物品,便头也不回地重重关上房门。
路过女人时,终究还是不忍心,时夏从卧室里翻出一条厚毯子,泄愤般扔在了女人衣衫凌乱的躯体上。
“喝喝喝,一天就知道喝,喝死你算了!”
客厅光线昏暗,女人并未注意到时夏含泪的双眼,只是低声喃喃。
“你要去住校?”
“不然呢?”时夏冷笑道,似是不想跟她多说什么,躲瘟神般大步跨出了客厅。
“砰”的一声巨响,房门被重重砸上。
“不然待在这个家,我迟早会疯!”
巨大的砸门声,将时夏的质问声掩盖。
女人眼神呆滞了半晌,死死盯着紧闭的房门,缓缓起身,那双跟时夏一样勾人的桃花眼中,缓缓流出一行泪水,配上糊住面庞的一头乱发,显得分外狼狈。
时夏望着自己头上漆黑的床板——自己上铺的正是江荷。
这是她转来合曦后在宿舍里的第一个夜晚。
时夏捏了捏身上盖的被子,软软的。虽然颜色老旧,但充棉量很足,特厚实,盖着特暖和。
还隐约可以闻到淡淡的洗衣液的香气,茉莉花味儿的。
不用说,上铺那个“老好人”给的。
这个点,其他舍友都已经睡着,宿舍里除了平稳的呼吸声外,就只有上铺那位不停翻身,床板发出的轻微响动。
她也没睡着?
江荷还真睡不着,但原因并不复杂。
学校宿舍的床板!太!硬!了!
哪怕是垫了床垫,还是硌得慌,加上重生后还要过一遍学生时代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的悲惨生活,江荷就忍不住躁动起来。
鬼使神差,她做贼般趴在床的护栏边上。
不知道哪来的光源,透过宿舍阳台的窗户,将宿舍短暂照亮。
她冷不丁对上了时夏那双潋滟的,黑暗中如星辰般深邃的眼。
吓得她呼吸一滞,险些跌坐回去,脸颊一寸寸的染上不正常的潮红,当然还有几分窥视被抓的羞耻。
宿舍里弥漫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气息,江荷呼吸愈发急促,将自己的脑袋深深埋入被子里,脸颊已经发烫。
一夜无眠。
也许是因着自己对她的帮助,时夏今日的话格外的多(当然也只是相较于以前)。
这种感觉很奇妙,江荷重生后总喜欢有事没事偷偷盯着时夏的脸看,看着尚且青涩的时夏,眼中浮现出一种长辈才有的慈爱。
有点变态。
就当是自己把以前的自己和时夏重新养一遍咯。
“喂。”
时夏抽出一张纸巾,大拇指和食指拎着,慢条斯理的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与江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刚才的话题。
面上仍是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
“我以前是颖川八中的,外省。”
时夏回答,依旧是“惜字如金”。
“外省?干嘛转来我们这个小城市,我不理解!”
江荷仰着头,一脸单纯,尽量让自己的神情看上去很惊讶,尽管她自己早就知道答案,但也得装作好奇的模样伸长脖子去听。
“个人原因。”
时夏显然不想继续讨论这个问题,淡然道。
行吧,说了跟没说一样。
江荷不是一个很喜欢刨根问底的人,见时夏也不愿意回答,自己也不好死皮赖脸再追问一个自己早已知道的答案。
“上课吧。”
江荷道,声音柔得像和煦的春风。
时夏微微一愣,江荷的笑容就这么映在了她的瞳孔里。
如同一朵柔美的山茶花。
纯净而美好,看不出任何心计。
江荷看到时夏眼中的冷意慢慢褪去,转头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
这个神态,自重生后她便偷偷对着宿舍镜子演练过数十遍,保证把时夏这条大鱼钓得死死的!
下课铃声响起,下节是体育课,同学们都站了起来,拿起跳绳,快速下了楼。
“我没跳绳,怎么办?”
时夏找到苏阳,问。高傲似乎刻在了她的骨子里,明明是求人办事,也是摆着一张冰块脸,不知道的还以为谁欠了她一百万。
在苏阳看来,这种人十分欠打。
苏阳翻了个白眼,无情地回答:“你自己想办法。”
“你最好祈祷这节课不用跳绳。”
“不过,他脾气可不好,你要小心啊!”
苏阳提醒道,只不过语气“阴阳怪气”,明摆着就是对时夏的嘲讽。
时夏正欲回复,苏阳则拎着自己的跳绳,一步三台阶一般快速下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