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华苦笑:“是啊,我连这点都用不上。”
她指了指自己手臂上的疤痕,“每失败一次,我就划一道…好像疼痛能减轻我的无力感。”
常昱童想起那些疤痕的来源——全是姐姐病情恶化的节点。
每一道疤,都是殷华无声的呐喊。
“为什么不告诉我真相?”
“告诉你什么?”殷华反问,“告诉你我像个变态一样记了你五年?告诉你我转学来这座城市就是为了找你,却发现你姐姐病了,而你远在英国?”
她自嘲地笑了笑,“多可笑啊,我连报恩都找不对人。”
常昱童突然明白了殷华眼中的复杂情绪——不仅是感激,还有更深的东西。
她一直以为殷华对姐姐的执着是爱情,其实那是对生命中唯一温暖的铭记。
“我姐姐知道吗?”
殷华点点头:“她那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瞒得过她,她说我俩都是傻子。”
她顿了顿,“她还让我答应,如果你回来了,要好好照顾你。”
“所以这就是你对我……”常昱童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殷华别过脸:“一开始是。后来……”
她的声音几乎听不见,“后来我发现你比你姐还烦人。”
殷华有些脸红,她别过头去。
常昱童忍不住笑了。
这是典型的殷华式回答——用粗鲁掩饰温柔。
她拿出姐姐的信递给殷华:“看看这个。”
殷华读完信,眼眶红了:“她总是这样……为别人着想。”
“是啊,宁愿死也不愿用我的骨髓。”常昱童的声音哽咽了,“她不知道我宁愿少活十年也想救她。”
殷华突然抓住她的手:“别这么说!你姐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你这样想。”
她的力道大得惊人,“她爱你胜过自己的生命,你不能辜负她。”
常昱童看着殷华紧张激动的样子,突然明白了什么:“你也爱她,不是吗?不是作为恩人,而是像家人一样。”
殷华松开手,沉默了很久:“你和她是我黑暗日子里唯二的光。当我妈去世,我爸酗酒打人时,是你们姐妹给了我活下去的理由。”
她擦了擦眼睛,“妈的,这太肉麻了。”
常昱童从口袋里掏出那条当年给殷华的围巾——她在整理姐姐遗物时发现的,一直被姐姐珍藏着。
“记得这个吗?”
殷华瞪大眼睛,手指颤抖着触碰那条已经褪色的围巾:“你……你还留着?”
“是姐姐留着的。”常昱童把围巾塞到殷华手里,“现在物归原主了。”
殷华把脸埋进围巾里,肩膀微微抖动。
常昱童第一次看到这个总是强悍的女孩如此脆弱的一面。
她犹豫了一下,轻轻抱住殷华。
“谢谢你,”她在殷华耳边轻声说,“谢谢你那么爱我姐姐,也谢谢你在我不在的时候替我爱姐姐。”
殷华在她怀里僵硬了一瞬,然后慢慢放松:“我才要谢谢你……要不是当年的栗子和围巾。”
顾令仪推门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她识趣地退出去,但常昱童叫住了她:“进来吧,我们谈完了。”
顾令仪把买来的饮料分给大家,三人围坐在病床边,气氛出奇地和谐。
“所以,”顾令仪看了看常昱童,又看了看殷华,“现在没有秘密了?”
殷华咕哝了一句什么,往嘴里灌了口可乐。
“殷华你不要喝可乐好吗?病都没好。”常昱童吐槽完,殷华“啧”了一声。
常昱童没有在意对顾令仪点点头:“姐姐希望我们成为朋友。”
“朋友?”殷华挑眉,“谁要和这个小哑巴做朋友?”
常昱童反击:“谁要和这个自残狂做朋友?”
顾令仪看着她们斗嘴,突然笑了:“你们俩真像。”
“谁和他像了。”
“谁和他像了。”
两人的异口同声逗笑了顾令仪和她们自己。
窗外,夕阳西沉,最后一缕阳光照进病房,给三人镀上一层金色。
常昱童想起姐姐日记里的一句话:
[有些人走进你的生命,就像星星划过夜空,短暂却照亮了整个黑暗。]
殷华就是那颗星星——曾经流浪,曾经黯淡,但最终找到了自己的轨道。
而她,常昱童,会像姐姐希望的那样,守护这颗星星,不让它再次迷失。
出院时,殷华坚持自己走路,拒绝轮椅。
常昱童扶着她慢慢走向医院大门,两人的影子在地上融为一体。
“喂,小哑巴,”殷华突然说,“周末去扫墓吧。告诉你姐……我们和好了。”
常昱童点点头,握紧了殷华的手。
这一次,换她来当那个给予温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