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华愣了一下,居然乖乖听话了。
她靠在洞壁上,呼吸渐渐平稳:“救援队应该很快就到……这种天气他们会夜间搜山……”
常昱童挨着她坐下,两人肩膀相贴,互相取暖。
洞外的雨声成了唯一的背景音。
“你怎么知道我们走这条路的?”常昱童问。
“一直跟着你们。”殷华坦然承认,“看到你们往危险的地方走,想阻止已经晚了。”
“你为什么要……”
“因为答应过你姐姐。”殷华的声音低了下去,“也因为……我害怕。”
常昱童转头看她,尽管在黑暗中看不清表情:“害怕什么?”
“害怕再次失去重要的人。”殷华的声音几乎是一种呜咽,“先是妈妈,然后是你姐姐…如果你也……”
常昱童的心揪成一团。她摸索着握住殷华的手,发现上面全是擦伤和划痕,有些还在渗血。
“你的手……”
“没事,爬上来时弄的。”殷华试图抽回手,但常昱童紧紧抓住不放。
“别动。”常昱童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还好背包没有被冲走——小心地擦拭殷华手上的伤口,“回去得消毒。”
殷华出奇地安静,任由她处理。
黑暗中,常昱童听到她的呼吸变得急促。
“怎么了?疼吗?”
“不……”殷华的声音有些异样,“只是…你和你姐真像。”
常昱童的手停顿了一下。
她想起小时候姐姐也是这样为她处理膝盖的擦伤,温柔又耐心。
“殷华,”她轻声问,“你和我姐姐…真的只是朋友吗?”
殷华沉默了很久。
洞外的雨声填满了这段空白。
“我曾经以为我爱她。“殷华最终说,“但后来明白,那只是溺水者抓住浮木的本能……她给了我从未有过的安全感。”
常昱童的心脏砰砰直跳:“那现在呢?”
“现在……”殷华的声音越来越弱,“现在我答应过要保护你……”
“只是因为姐姐吗……?”
殷华的身体突然倾斜,头靠在常昱童肩上。
常昱童这才意识到殷华的体温高得吓人。
“殷华?你发烧了!”
“没事……”殷华嘟囔着,“只是有点冷……”
常昱童慌了神。
她脱下自己的毛衣裹住殷华,把她搂在怀里。
殷华的身体烫得像火炉,却不停地发抖。
“坚持住,救援应该快来了。”
常昱童声音发抖,不知道是在安慰殷华还是自己。
殷华在她怀里蜷缩起来,像个脆弱的孩子。
常昱童从未见过这样的殷华——总是强势、自信、无所畏惧的殷华,现在却虚弱得像个瓷娃娃。
“低血糖……”殷华气若游丝,“口袋里…巧克力…”
常昱童赶紧摸索她的口袋,找到一块已经快融化了的巧克力。
她掰开殷华的嘴,小心地喂进去。
“吃下去,快。”
殷华勉强咽下巧克力,呼吸渐渐平稳。
常昱童松了口气,却听到殷华在昏迷中喃喃自语:
“别像你姐姐一样离开我…求你了……”
这句话像箭一样射中常昱童的心脏。
她紧紧抱住殷华,泪水无声滑落。
“不会的,我保证。”
不知过了多久,常昱童也昏昏沉沉地睡去。
梦中,她看到姐姐站在阳光下微笑,嘴唇开合似乎在说什么,但她听不清。
“常昱童!殷华!”
呼喊声和手电筒的光线同时惊醒了她。
洞外,救援队员的声音越来越近。
“这里!我们在这里!”常昱童用尽全力喊道。
很快,几名救援人员进入山洞。
看到殷华的情况,他们立刻展开急救。
“低血糖加轻度失温,”一名医生检查后说,“需要立即送医。”
担架上,殷华微微睁开眼睛,看到常昱童安然无恙,嘴角扯出一个微笑。
“小哑巴…没事就好……”
常昱童抓住她的手:“别说话,保存体力。”
救护车一路呼啸着开往医院。
顾令仪、许愿和虞景之早已等在急诊室外,看到常昱童时,三人同时冲上来抱住她。
“我们吓死了!”虞景之声音发抖,“殷华坚持要回去找你,谁都拦不住……”
顾令仪检查着常昱童的伤势:“你没事吧?”
“殷华呢?”
“低血糖和失温,在输液。”常昱童看向急诊室的门,“她……她救了我。”
许愿递给她一杯热水:“我们都知道她会这么做。”
常昱童捧着热水,突然想起什么:“她之前说了些奇怪的话…关于骨髓配型失败什么的……嫂子你知道吗?”
顾令仪的表情瞬间凝固,摇了摇头,“我不清楚,童童你还听到什么了?”
“没听清,就提到配型失败。”常昱童敏锐地注意到顾令仪的异常,“你知道什么吗?”
顾令仪摇摇头,但眼神闪烁:“只是……你姐姐生病时,殷华确实去做过配型检查。”
常昱童正想追问,医生走了出来:“病人情况稳定了,但需要观察一晚。家属可以进去看看,但别太久。”
病房里,殷华躺在病床上输液,脸色苍白得像纸。
看到常昱童,她虚弱地招了招手。
“差点以为要和你姐团聚了。”她开玩笑道,声音沙哑。
常昱童坐到床边,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千言万语堵在喉咙里,最后只挤出一句:“谢谢。”
殷华笑了笑,闭上眼睛:“值得。”
护士来赶人时,常昱童注意到殷华的右臂袖子被卷起,输液的针头插在那片布满疤痕的皮肤上。
在医院的灯光下,那些疤痕清晰可见——无一不提醒着殷华这样做都是因为常昱靖。
回家的路上,常昱童一直在想。殷华和姐姐之间,到底有什么她不知道的秘密?为什么殷华会为此自残?
她决定回家后好好翻找姐姐的医疗记录。
有些事情,殷华和顾令仪显然都知道,却都选择对她隐瞒。
而这一次,她一定要找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