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道声音一同响起。
看着不停吐血,前襟红透仰面躺下的柳明,江辞一把将沈轻鸿随手推向旁边一个下属,急切地跑了过去嘴里还喊着,“方大夫,吴大夫,冯大夫,请你们快出来看看,求你们救救他。”
江辞几乎是踉跄着奔了过去,有些笨拙地跪在柳明身边,看着那近乎透明的脸色,不敢挪动半分,生怕让柳明伤上加伤。
“柳明...柳明...”他颤着声音,轻轻握住柳明的右手,脑子很是混乱,好一会才组织好语言,“你为什么要如此冒险,杀他是我的事不是吗,我不是像你保证了,他一定会死的,一定会死的!为什么要拿你的命去赌!”
“对了,你还有妹妹,还有妹妹没找到不是吗?”
柳明艰难地咽下口中的血水,看向江辞的眼睛却澄澈地像个孩子,他几乎使尽了力气从嘴角扯出一个向上的微笑弧度来,轻声说道:“公子...我这一辈子最幸运的事...就是遇到你...”
“咳咳!”他又控制不住地呕出几口血来,眼中带上几分哀色,控制不住地涌出了两行热泪来,“只...可惜,我妹妹她没福气,早就被那畜生糟蹋死了。”
他似是呼吸不上来,喘息了几下,那右手死死地抓住江辞的手,眼中满是不甘:“公子,我好恨啊!我只想亲手杀了他!”
“撑住,再等一会儿,大夫就...”江辞想到什么,喜极而泣,“对了,我有灵泉,你喝些灵泉能多撑些时间,柳明,活下去。”
借着衣袖的掩饰,江辞往柳明口中灌了许多灵泉,柳明的脸色也肉眼可见的好了许多,只是依旧苍白毫无血色。
“公子,”柳明几乎听不到自己的心跳了,他预感到自己就要死了,哪怕是神仙下凡的公子也救不了他。可他只是颤着手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袋来,眼中带着光亮,“这是我雕刻的最好的玉饰,还请公子余生珍重。”
对他来说,公子就像家人一样,给了他从未有过的温暖,哪怕有着主仆的名义,公子却给了他最大限度的自由,让他学习雕刻,识字,这世上再也没有人像公子这样对他好了。
可是,他就要离开了,以后的小厮照看公子会尽心吗?公子大多时候都不听话,总是做些伤害身体的事,以后会有人劝住公子吗?
接过青色布袋,江辞未来得及看一眼,就将之塞进怀里,他看着眼睛逐渐失去焦距的柳明,半俯身近乎嘶喊地说道:“柳明,别睡,求求你,别睡,大夫来了。”
方大夫三人神色凝重地提着药箱跪坐在柳明身边,查看一番后,他们挨个将之前打造出来的听诊器贴在柳明胸前,甚至自己俯身用耳朵听,再三确认后,不得不叹息着收回用具。
“柳小子他,心脉俱碎,已是无力乏天了。”方大夫悲悯地摇摇头。
“甚至,能撑到我们来,已经算是奇迹了。”
江辞抚摸着柳明逐渐冰冷的稚嫩面容,只感觉心间好像撕开了一条裂缝,空空的四处透风,他将手伸向鼻尖,确实已经没有一丝气息了。
看了看另一边被沈轻鸿救治的人,江辞眼中闪过狠戾的光,如野兽般欲要择人而噬。
他再次俯身,一个大力将柳明的尸体拽了起来,神情似哭非哭,呢喃道:“柳明,你睁开眼啊,睁开眼啊,我把他抓过来让你亲手杀,让你亲手杀...啊——”
一声痛苦的呐喊响彻天际,他好像又回到了母亲死去的那一年,软弱无助,在这冰冷的冬雨里,他再次失去了仅剩的亲人。
“哎!”方大夫三人叹息着摇摇头,却什么也不能做,只为两人撑着伞,避免更多雨水将人浸透。
“阿辞!”听到江辞的呐喊声,沈轻鸿扔下脱离生命危险的戚韫玉,急切地跑了过来,眼中满是担忧。
看着半抱着尸体但自身完好的江辞,他才舒了口气。
“阿辞,你没事就好。”
江辞头也未抬,只轻轻地将柳明的尸身放下了。
他的声音空洞冰冷,“沈轻鸿,柳明的妹妹被戚韫玉害死了,你说,他想报仇...有错吗?”
“没有。”沈轻鸿面色未变,“只是,他太弱了。”
“呵!”江辞笑了笑,面容被垂下的发丝覆盖大半,看不清神色。
他站起身来,神色在一刹那变得似春风一般温柔,“你还记得...当初在山上,我讲的那个烧饭的老妇人的事情吗?”
沈轻鸿不解,却仍第一时间上前拿过伞,将湿透的江辞整个遮住,乖乖答道:“记得,她很命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