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残叶,疲惫的黑猫倒在了幻世的水边。
它年华垂暮,长途跋涉,已然来到了生命的尽头——却不肯瞑目。
流水映照出它无神的黄瞳,橙红色的金鱼旋身而上坐在它的身侧,歌曰。
“黑猫啊黑猫,你的寿命将至,死神已经在你的颈后吐息,却为何迟迟不肯睡去?”
但黑猫没有回答,它仅有的力气仅仅够它吊着一口气,而它,还想站起来继续前行。
不过金鱼也不需要它的答复。
她怜悯地看着它。
它尾稍发白的皮毛展现了它的迟暮。
它磨损甚重的爪牙记录了它的旅途。
以及,它不肯闭合的眸子承载了它的执拗。
于是橙色的尾裙垂进水中,女孩把它抱在怀中再度歌唱。
“黑猫啊黑猫,你远道而来不肯停歇,踏遍山岳不曾回头,究竟是为何而奔波?”
“我为寻人而来。”
“我为友谊奔波。”
终于,黑猫开了口,沙哑又疲惫。
它道自己还没睁眼就在那人怀抱。
从吮吸羊奶到膘肥体壮。
多年来他习武它巡逻,他逞恶它捉鼠,直到后来他出了门,它便替他看家护院。
“我不曾忘却他片刻,他也不曾漏我一口吃食,每次回家都要第一时间把冒险说于我听。”黑猫长叹。
于是生死边缘,心有所念,它知他有大难,为寻他而来,为救他奔波。
“黑猫啊黑猫,你知恩图报,忠肝义胆,可你知此处并非你可来之所?”
寒风在周围打转,磨着爪子眼神明亮。
花朵亦转头看着这位无言的客人。
他们会斩下它的头颅,剥开它的猫皮,将它的一切供奉到娘娘庙去。
“我知,我知。”黑猫又叹。
他说自己便是追寻打听危险而来,只因他所处之境比幻世还要危险百倍。
它恳求金鱼,它愿献上它的头颅,奉上它的皮毛,把它的下下辈子也送予幻世,只求危险的——能告诉它一条明路。
一只猫儿竟也如此忠贞,一只猫儿竟也如此忠义?
寒风停止了呼啸。
花朵也绽开笑容。
他说黑猫你去吧。
她说向前就是你的终途。
只是在出发之前,请吃上一顿饱饭,暖暖地再出发吧!
于是村人宴请了黑猫,请他吃这水里最肥的鱼,枝头最吵的鸟和田里最狡猾的老鼠。
黑猫匆匆吃下又匆匆离开,黑皮亮如绸缎,一如当年——
只是离开之处,一只年迈的黑猫停在水边,已经失去了呼吸。
“你都有两只黑猫了总不能真的打我吧?”群书阁里,流萤眉毛向下一撇,马上就要哭给杨琦看。
“嘿!呀!”但想打是真的,不能下手也是真的,杨琦象征性吓唬了流萤一下,高高亮起一个抹发,连轻轻落下都没有。
是我讲的哪里不对吗?是我讲的哪里不好吗?流萤抬起头疑惑地看着那抹海蓝。
正说着,外面有了动静,原来是小海到了。
他立马紧张起来,跑到书山后面拍拍蜂飞。
“快,散发你的敌意!”
“……没空和你扯。”
两人拉扯了半天,流萤抱着什么东西匆匆地下了楼。
杨琦很是好奇,于是也跟了过去。
“早。”群书阁门外,小海直抒胸臆举起了篮子。
“有的有的。”流萤忙不迭点头,把什么东西飞快地塞进他的篮子里。
“就这些?”小海有些困惑。
“嗯……”流萤也知道量确实少了一点。
他正想编理由,杨琦脑袋从后面压了过来。
“小海?”你没有再跟杨明一起了?哦,好像早没有了。
“杨琦先生。”小海抬起头,这才看见了他,眼睛里闪过一抹异样的神采。
不过话虽如此,但杨琦还是被他吓了一跳。他看上去比初见时更苍白,整个人身形又消瘦了不少,配上肚子比之前更为怪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