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明灯一系,杨琦的去向也算有了个保障。
他不想再去那片黑暗,也就沿着溪边探查。
变了?他敏锐地发现两侧的景色不知何时有了微妙的变化。
就单说这小溪,先前跟着幺零零八号,溪里除了规律露出的石块便是飘着能踏的竹条与叶片,隔三差五还有独木桥和竹筏可供游人通过或是使用。
两侧也摆着一看就是游玩的设施,动有攀爬网,静有解题板,板上的游戏和杨陆描述的上层鬼王遗迹游戏如出一辙。
但现在,杨琦孤身一人,溪里空空荡荡见不到游鱼,两侧亦只剩下了果树和山岩。他踩着草地走了许久,一直是能瞧不能近,怎么也离不开溪边,也就放弃了去果树看看的想法。
“幺零零八号是不会骗人的!”之前异常被三人心照不宣不点破的时候,幺零零八号曾多次理直气壮或是委屈巴巴地说过这话。
杨琦摇摇头不再去想它,不知怎的突然有点想家了。
那是薇宁山上的一个小山村,也没什么正经名字,村里人平素就村里村里的喊,对外有时就用山里名字叫薇宁村。
当时老人们都说,薇宁就是这个大山的名字,而山的化身,则是个头顶雪盖的漂亮神女呢。
杨琦家里人去的早,听说是上山打猎出了事。
那年杨琦还不记事,后面听好事的说大姑姑在出殡那天又哭又骂,哭的是你们走了留下杨琦这根独苗孤苦无依,骂的是说过打猎是绝命根的生意你们还去,去去去,现在好了,说不定还要报应到我大侄儿身上。
很难说外人告诉杨琦这么多事情是出自什么缘由。
在杨琦的记忆里,大姑姑是个喜怒哀乐相当畅快的性子,尤其喜欢饲弄来讨食的松鼠,还被笑话这山里的东西天生地养,用得着你。
只可惜也不长命,没等他到十岁就病倒在床上。
临终前,她迟迟不肯咽气,肺里咕噜咕噜响着可怕的声音。
她喊来村里的大小亲戚,要他们发誓,发誓不欺负杨琦,把他带大。
她说在得知杨琦父亲自己弟弟去打猎的时候她就有这么个预感,要不在山下帮他守着灯的弟媳怎么也会死的莫名其妙,身上没有痕迹但是血液都干了。
她说自己愿意把命赔给山神,但她也会一直看着杨琦,看到底是谁欺负他。
谁敢欺负他,她就把谁带走,吊在林雪分界的地方让他对着神女好好质问一下自己的良心。
大姑姑那几年被病熬的神志不清,脾气大改,说的话也恐怖极了。
亲戚们点头称是,好一阵才让她放下心来。
她才安生了一会,又喊杨琦的乳名。
村人把被关在外面的杨琦喊进来,让他去看看自己的大姑姑,好好喊一喊她。
他被推搡过去,病床上的大姑姑眼睛紧闭,气若游丝,几乎看不出生死。
他喊她大姑姑,眼里落下泪来,说我还没给你养老送终。
像是听见了他的话,大姑姑脸上露出一丝恬静的笑意来,用阿婆的话讲就是心愿已了,她要走了。
杨琦给她磕了三个响头,起来时姑姑已经走了,面容摆脱了久病的痛楚很是安详。停尸七天,吹打三日,他熬了全程,村人喊他休息他也不睡。
几次守着棺材的时候,他远远也能听见有村人嘴碎,说他真是随了父亲,是个天生的猎人。
是个猎人,天生的猎人。
这评价大姑姑听见肯定要生气,但杨琦确实具备很多猎人的好潜质。
他眼睛好,跟鹰儿似的,无论多暗的天,总知道要找的东西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