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儿,夏儿……”低低的、远远的、温柔的呼唤,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灰衣少年的眉头死死拧在一起,冷汗沿着额角流下。
“他这脾气可好斗,也不知道随了谁。”接着是玩笑意味更多的评价,一点没有当真的意思。
可能是因为那时他总跟宁含章打成一团,也可能是因为后来他总要闹着要跟父亲比个高低,天天活力百倍……他不知道。
“以前在寨子里也就罢了,如今得教他收敛一些。”以及一个回应的、稍显严肃的男声。
如今他们所在的地方周围都是些普通村民,自己一家隐姓埋名比不得从前,万一再给同龄的孩子打伤了,就他那个脾气,光抓他赔礼谢罪就是件麻烦事。
“是是是,跟你学,都学成那皱着眉头的君子去。”女声也知道丈夫的考虑,继续玩笑道。
“我很经常皱眉吗?”这让男声有些意外。
“可不是,自从离了寨子,你这眉头哪里解开过,都把村口李头那小孩子吓哭好几回了。”
“……哪有……”
“……怎么……”
“你啊,就惯着你儿子……”
“是你太严厉……”
后续是一些模糊的夫妻玩笑话,像是坐在床头闲谈,少年听不分明。
最后唯一叫他听清的就只有一句。
“我哪里有什么过度操心,他啊,以后一定能长成一个很不错的男子汉,万一到时候把你衬得老了,你可千万别把胡子都气掉了去。”
“我……”
是啊,是啊,我很快就长大了。
男声的回应已然听不清,少年迫不及待地回应出声。
他那么聪明,学什么都是几眼的事情,基本功也没落下。
只要给他一点时间,一点时间,他就能长成一个男子汉,一个能保护家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所以……你等等我好不好,就等等我……
分明,分明只要很短的时间,就够了。
“娘……”喑哑的声音,直到声音出口,灰衣少年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喉咙里传来干裂的痛感,睁眼是有些熟悉的房顶,他捂着头缓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身在何方。
“你醒了?”下一刻,温温的茶被放在床边的小几上,入耳是一个温润如玉的声音。
他转过头去,正见男人眉间一点黑色,笑容温和谦逊,正是郝本加郝群桐的侄子郝应台。
“你还好吗?”关切的声音传来,灰衣少年看着郝应台的唇角一开一合。
“……”大脑又是片刻的断片,后者这才想起自己本来是在高飞的马车上。
那马车的终点便是三更的上层,只是到了边缘遇见动荡,被整个掀翻了过去。
他没有防备,被摔出马车撞在地上,几乎是瞬间晕了过去。
如此一想,定是路过的郝应台发现了他,这才把他带了回来。
不过事情虽然捋了顺,他却还是不想开口,也就默默接过茶一口闷进去,捂着喉咙蜷起了身子。
“你又露出这样的表情了。”还好郝应台也不在意,还轻轻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