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千繁华,说有意思也有意思,说没意思也没意思。
在徐落地眼里,三更赌场是个顶好的地方,有着非同寻常的刺激和爽快,赢了狐朋狗友钱和女人,输了空虚寂寞悔恨难安——
自然不是悔恨不该进赌场,而是当时怎么就没听直觉没有押对,怎么被个晦气兆头坏了运气,怎么就吃了那个倒霉玩意儿,怎么就用右手先摸了筹码,总之是些赌鬼最爱说的长篇大论,能唬的人一愣一愣的东西。
而在早年的毛小康眼里,在三更赌场又是别的一番体验。
那时他去三更堂比较多,看徐落地这种混迹一二更堂的只觉得是脏兮兮的烂赌鬼,多瞧一眼都嫌脏。
那时的他更多的是麻痹自己,在外人模狗样辛苦半年三月的坐上赌桌,金山银堆如浪般来来去去,丝毫没想过那折合成原料货物该是怎样一副如山般的场面。
赢时千般人讨好,家事宛如隔世,他也不在乎。直到身无分文被请出门去,醉眼惺忪地坐在路边,瞧着热闹的缦川楼哈哈大笑,只道你这样的女人,你们这样的女人,我有钱的时候……还不都是一个样子,哈哈哈,都是一个样子。
当然,除了这些离不开三更赌场,不管多远、不管多久都要回来的赌徒,自诩清醒的门外人也对三更赌场有自己的看法。
最明显的约莫是灰衣的少年,只要稍作凝视,便会发现他身上永远带着浓浓的厌恶,每日不自觉窥探着三更的进出,又不得不变相从里面讨口饭吃。
脱离不开,又改变不了,就这样发泄着无尽的躁郁,一言不合就拿起板凳来砸人,一瘸一拐头破血流也满不在意。
“还真可怜啊~”跟着这样的少年回到蛤刺子街上,白皎流笑眯眯地对他的背影挥手,也不介意对方并不知道自己的存在。
她翘腿坐在傀儡箱上,高高的楼顶正好能叫她看见一二三四五更堂。
其中五更堂冷清地坐着几个鬼怪。
四更堂来去着三更的权贵。
三更堂的人摆出姿态相互攀谈,发散贪婪的同时不忘“清高”。
反而是一二更堂有着一股滑稽的直白,一群人抱着骨头不肯撒手又亲又啃。
“哎,这么喜欢的话自己也去变成筹码不就好了~”对这样的场景,白皎流并不意外。
非但如此,她甚至还知道一些三更赌场内部才知道的运行机制呢~
就好比说一个赌徒输红了眼,很容易便会押上自己的所有,直到骨、肉、灵魂全都献给三更,直到全身被切碾成赌场的筹码,再放到其他赌鬼手上来来去去。
所以在她眼里,三更堂这一群赌鬼真心实意觊觎着的东西全都是同类的血肉,且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也会变成相同的东西——
不过嘛,与其说赌鬼真的在渴求金银,倒不如说他们渴望的是那东西带来的附加的东西。
权力,女人,所有,无尽的欲望具现在了“钱财”的身上,“筹码”的身上。
而至于筹码本身是“金银”还是“骨肉”,对他们而言反而并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