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花在蔓延,在整个缦川楼里蔓延。它包裹绮女,包裹婵女,同样,也包裹姣女。
望着地上破碎的花瓶碎片,少有的,姣女很是困惑。
在她看来,妹妹婵女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女孩子,可为什么她就是不肯舍弃外表上的东西,放弃那些过分天真的幻想,乖乖留在账房呢?
尽管从描述上听,那个地方也逐渐变成某种更没有活力的地方,就像是如今制衣的蚕房。
但哪怕就此同化,也总比去当什么花魁之类的东西强,至少绮女应该完全清楚这一点,否则她不会这样对婵女极尽蛊惑。
于是事情该从哪里说起呢?
或许应该从那个小花瓶。
单从价值上说,那个花瓶与周围近乎格格不入,怎么看也十分廉价。
但那是姣女少有的,极其爱惜的东西。
早在小花房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的喜好一定会被他人针对,毕竟这样的人从来不在少数,遂好好藏着,无论是养花还是种草,都藏在袖子里接水,甚至连婵女都没见过她几次。
而就是这一点印象,外加价值上的判断,婵女敏锐地察觉了这东西对姐姐的重要程度,刻意在她面前砸了个粉碎,带着一股扬眉吐气的凶狠。
对此,姣女并不生气,只是困惑。
东西再重要也是重要不过妹妹的,所以她不生气。
而困惑,更多的是因为她不知道妹妹为什么要这样生气。
“你恨我。”后来,在一个非常难得的机会里,虽然更多的是绮女故意,姣女淡淡道。
那时已经发生了太多事情。
婵女如愿参加了帷萝,在绮女的帮助下。她没有成为花魁,但也是个优秀的绣蕊,很被瞩目。
这不让人意外,毕竟在帷萝刚开始时,绮女就把她带在身边让她赚足了目光,本就大概率逃不掉这些的。而在名次尘埃落定后,她跟着现任的花魁,绮女,一起去做了每任花魁要做的事情。回来后,婵女就变得暴躁易怒,敏感惊惧,像极了当初的绮女。
“是啊,我帮你妹妹实现了梦想,做了你一个姐姐应该做的事情,你不应该感谢我吗?”所以绮女才一定要见姣女,亲眼看看她的反应。
“我不感谢你。”姣女依然平静。
“你似乎一点也不悲伤?”这反而让绮女一股恶气堵在了胸口。
“我很悲伤。”但姣女早有预料。你看这缦川楼里年年花开,年年花落,又谁是能长盛不衰的?
绮女知道那个最差的结果,同样,她也知道那滩烂泥。
可……又能怎样呢?她能拦的都拦过了,能说的都说了,婵女做出了自己的决定,从那天起,她就已经预见到了今日的模样。
她拦不住她。
“你真的有一丝的亲情吗?”这样的话语落在绮女耳中无异于天大的笑话。
甚至她也为婵女愤愤不平起来了。
“你知道那丫头有多在意你吗?”
“我知道。”姣女也在意她:“你也知道。”
正因为绮女知道,所以才对婵女下手,在她那个位置,不可能不知道账房是相对远离喧嚣的地方,婵女理应有一个善终——哪怕后续来看八成会变成个麻木的人偶。
但她还是把她拖下了泥潭,在人身下那对她的一笑,几乎毁灭了她对人生所有的希望。
从梦想到幻想,所有的东西,都在这个热烈的姑娘身上破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