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虫沿着镇外的黑暗内络四散开来。

区一黄蜂头阵，全军覆没，蜘蛛退散。

区二黄蜂头阵，遇水不前，蜘蛛超之。

区三……

随时随地会爆发的争斗近看是一个个怀抱各种心思的或进或退、上演喜怒哀乐并为之不亦乐乎的弟子，远观便逐渐变成了一个个成团游走的黑点、一条条滚动排列的记录。

它们下拉在悬空的屏幕一角里，托在姑娘发钗坠下的珠玉中，亦被无数时隐时现的微小蜘蛛快速编织，成为那个庞大蜘蛛网上最新的鲜活延展。

“干什么去！”通往病居小院的长廊里，纪不是端着托盘喝住了脚步匆匆的纪不群。

后者没料到柱后还站着人，下意识将垂下的右袖藏在身后，一双眼睛看草看石看栏杆看托盘，就是不敢抬头去瞧纪不是的面庞。

“去做什么。”纪不是神色严肃，声音威严。

“……看师兄。”纪不群撇过头，低声挤出了三个字。

“需要拿刀去看吗？拿出来！”纪不是骤抬了声音，厉声喝到。

纪不群被他吼的一抖，不情不愿地伸出右手拉起袖子，臂上果然绑着一枚细刺般的匕首，看色泽顶上还淬了一层蛛毒，八成是纪不刻的帮忙。

虽然这凶器接着被纪不是没收，但他依然赖在原地不肯走，脸上写满了愤懑的欲言又止，看样子还是对他那危险的念头跃跃欲试。

“师兄……”“闭嘴。”沉着脸打发走纪不群，纪不是将匕首收入怀中，倚回柱后时缓了神色，面上亦露出一股疲倦的失落来。

自打毯毯层开了门，小蜘蛛写上了新东西，这连日里小院内外就没消停过。

师弟师妹们好像终于对他的推三阻四失了望，开始偷偷摸摸尝试着私下去见纪元原，清理他的身侧，向他诉说近日的委屈。

为了防止他们打扰到大师兄，纪不是不得不亲自守在院落周围——他不信任其他的任何人，拦下了数十个试图蒙混过关的弟子。

相对而言，纪不群虽然实力和暗器都很不错，但也属于比较能忍，动手蛮晚的一个了——

可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能是个头啊。

氤氲的白气透过歪扣的杯盖浮过面前，鼻孔里闹起酸浓的药香，纪不是回过神来合好盖子，例行端药去了大师兄的面前。

纪元原喝药的流程倒也固定，照例打开一对茶杯闭目细嗅，吩咐纪不是从自己的房间的架子上取来红瓶倒入轻搅，要他等下把右手那杯送到姜西雀的房间里去。

“师兄。”不过比起每天去不同的地方取不同的瓶子，纪不是显然更关心纪元原什么时候舍得从这个小院里出来。

在小勺于杯壁上碰撞时，他道是如今黄蜂没什么发现，蜘蛛也没什么进展，五指帮还滞留在内部的权力争斗中，整体还是纠缠在泥泞中的状态。

他心怀希冀，奈何纪元原不为所动，调好汤药便要他备好棋局，等会儿再与师弟下个痛快。

弹琴、下棋、赏花、观天，天明到天明，虫鸣至鸟叫，淮可能做梦都想不到这段时间里自己最想打倒的对手都在干些什么。

呃，不过知道了他大概会更高兴。

此时的他叫回了纪幺，盘在一块隐蔽的地方邀他商谈，心情自是悠然无比。

“好地方。”纪幺来时就看了周围，不生什么变故不考虑其他的话，这洞正处几个区域的交叠，的确可以一次性埋伏不少队伍。

“正是。”淮很高兴他的眼光毒辣：“此处离镇甚远，其他帮他属又不曾探及，正适合埋伏一二，来一波巧妙的一网打尽。”

“约莫如此。”纪幺当然知道，淮埋伏的对象是近日来连连挑衅的黄蜂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