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后悔、逃避,最后凝结成深深的无力感,青年背过纷杂的记忆,迷茫地往前走着。他下意识接住吹到面前的叶片,只觉得一股暖流顺势流进了心里。
不同于老四的疲惫离体,它的主人向来对万物真挚坦荡,自然也得灵物喜爱,无声间在苍老树木的叶片上分享了许多独属于自己的过去,引得青年心向往之,再看时自己已经立于树下用力劈砍柴火,声声节奏、汗流浃背。
“呼……”时近中午,日头渐毒,青年——不,在低头打量双掌时,他发现自己现在约莫是个陌生的少年——少年迎着烈日使劲伸了一个大懒腰,将柴火急匆匆丢到一旁,自己跳进河中好一阵欢呼贪凉,惊起不知多少林中飞鸟,终于是闹来了自己的哥哥。
与少年简单的短衣风格迥异,他的哥哥虽未束冠,却一身精致长衣,不至于套的里三层外三层,但看风格更像是某种庄严礼服的内衬,让人不由得好奇他裹上全套服饰又该是个什么样子。
“哥。”一瞧见哥哥,少年先笑了起来。他潜到岸边,忽地从水里扑出,故意激起了大片水花。
哥哥没料他如此,躲闪不及,只来得及匆匆抬手护了一下面庞,再看时衣襟已然沾染大片水花,发稍也湿漉漉地贴在了侧脸上。
“上来,到吃饭的时间了。”他微不可闻地叹气一声,将凌乱的发丝随意别去耳后,露出的面庞年轻而熟悉,让青年心头不由得一颤,带的少年也骤停了上岸的动作。
“再不来今天可没人管你饭哦?”哥哥不以为意,随手折下一段软枝浅束两侧的碎发,身影渐渐消失在了层叠的树影里。
而青年虽然忐忑,但敌不过少年欢快,还是哼着歌三步并做两步扑到哥哥身后挑衅,一番闹腾把他原本干净整洁的背后也糟蹋得一片水润。
“哥哥你打不过我了,认输吧。”饭桌上,少年还不忘挤眉弄眼,神色间满是得意。
哥哥懒得理他,只无奈地摇了摇头,像是藏着什么心事似的,没吃多少便离了桌。
“诶,哥?”少年觉得奇怪,但忙碌一整个上午又确实是饿,还是狼吞虎咽地把桌子清了个干净,正舒服地打算去补个觉,结果目光扫过卧房的历表,顿时联想起哥哥今日的穿戴,整个人霎时一惊:“坏了,今天要请露!”
他急匆匆跑到哥哥的房间,果不其然发现自己饭前折腾过的衣服正是洁袍的中层长衣,而哥哥正想方设法将它蒸干呢!
“你不早说那是洁袍!”少年急了起来。那请露仪式乃是家中顶顶庄严的大事,从穿戴到人选都有着严格的传承,只是目前这一脉只剩了他兄弟二人,哥哥又一向对他宠溺,这才简化了许多规矩,乃至于真到请露这天,他竟然都没有提醒忘了的弟弟!
“水都弄上了,我提醒你也来不及,还会影响你吃饭。”哥哥摇了摇头,神情平静。他本也没把这事儿当做大事,只是真的上手才发现洁袍材质特殊,还真没那么好处理……就更别提替换这种僭越的大错了。
此时情况紧急,他也没有责怪弟弟的意思,依然专注地思索着该如何将洁袍恢复干净整齐,免得影响了之后的吉时。
但看他如此不紧不慢,少年可是更加气不打一处来。他闷头跑出房间,嘴里念叨着什么“叫你不告诉我”,“明明我也已经长大了”,又不禁回忆起当年父亲将职责传给哥哥,自己连旁听的资格都没有,心底再度翻起了不少嫉妒和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