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想来,他狗腿堂堂一个老财管事,从在家好好的日子沦落到出去流浪,再到沦落到与下人争宠,起因就是那该死的一闷棍。
现在他已经完全确定,这个阿笙跟那个女人一样,都是不按常理出牌的货色,都是满腹坏水的那什么,那叫什么来着,祸水!对!祸水!
“哥哥别生气,气坏身子不值得啊。”瞧着比往年还要暴躁的狗腿,二腿子压下翘起的嘴角,故作叹气地转过头,实际上心里乐开了花。
现在狗腿和老隆摆明了想弄走对方,他反而是三人里最不着急的了。
只见他推说自己久旅生病,长时间待在屋中,既不怎么见狗腿,也不怎么见老隆,每天哼着个小曲,简直不要太自在。
“还是古话说得好啊。”二腿子难得有时间沉淀沉淀自己,回忆回忆初心:“在确保一击必杀之前不要露出獠牙,平常笑口常开,朋友那是多多益善,不要轻易树敌啊。”
在狗腿和老隆把矛头都对准阿笙的这个当口,反而是二腿子旁观者清,最先有了不同的想法。
“这破局之道,还在阿笙啊。”他乐呵呵地给自己倒上一杯热水,像模像样地把书收起来,转身从角落里翻出了一把生锈的药杵。
已知,主子对这个阿笙动了少男心,十句话有九句话问该如何讨好她,还不怎么给外人见她。
那么,在这个当口我去骂她,亦或者想办法轰走她,甚至杀死她,不是在主子心窝子上炸二踢脚,等着被踹出门吗?
二腿子用木板压住一本不知道从哪里翻出的破旧古书,先瞪它老半天,再从药筐里翻翻找找,好半天拿出几根草叶出来对比,又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哎呀呀,两个笨蛋,随便打吧。”他一想到自己的主意就忍不住地得意。
“说穿了,现在主子的难处,就是阿笙不给他好脸色嘛。”二腿子的笑容逐渐不可描述:“都说了症结在阿笙,不在主子。”
他现在所要做的,就是破解阿笙这道难题,让主子真正地称心如意。
“主子,等着啊,我会让你看见的,我才是你最得力的管事。”二腿子难掩兴奋,终究是在无人的房间自鸣得意起来。
他一边对比草药,一边嘴碎,没忍住对着空气将自己的想法吐了个干净。
“想那狗腿,不过仗着爹妈和主子亲近。”
“想那老隆,半辈子大老粗,鸟都不懂。”
“只有我,家传藏书,为人温和,处事圆滑,潜力无穷。”
他努力辨识着书上的内容——毕竟这书从传到他手里,他就没正儿八经翻开过——然后在草药筐里埋头寻找。
“等着啊,等我搞出来。”他仿佛看见书上的笔墨都变成老财的笑容与宠信,整个人宛如飘上云端,都不知道该怎么美了:“只要这一点东西偷偷灌下去,管她是谁,平时如何清高……主子有的是高兴的时候呢。”
唤寒凜风呼啸,暴雪延绵成串,檐上冰雪晶莹,顶下人心各异。
在今年的唤寒,老财家里非常特殊,不但门口没有前村之人捣乱踩雪,家里也格外省心。
仔细看去,原本打作一团的几人中,狗腿裹在被子中仔细盘算,时不时打上几个喷嚏,然后对着床顶继续比划。
老隆有空就走在四处,时不时拉上这个唠嗑两句,再跟那个换些东西,也不再去老财面前烦他,还了主子一个清净又美好的雪日。
而二腿子,那就更不必说了。他每天都蹲在桌前研究古书,勤快得仿佛小时候刚挨完老父亲一顿连环暴打。他的用心,是死去爹妈看了都会热泪盈眶的感动,是他们生前闻所未闻的世界奇观。
可以这么说,在这个特殊的唤寒时节,家中的每个人都有光明的未来——除了檐上的石狮子。
它全程站在大雪里紧盯着这一切,恨不得对着苍天大骂一声:“我裂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