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开口便是哀求,满嘴嫂嫂救命,却又在仇人追来时高喊“这女人归你们”,自己逃命而去。
不久后,老汉携女归家,还未进门便闻得满鼻血腥,故托女于邻,自己得见了一屋惨状。
即便他用了一年的时间手刃了入屋的所有生人,但他的爱妻终究是背着污名去了。
“婆婆,我不明白。”随着旧事的重提,女孩的神情逐渐狠厉。
“既然阿爹如此厉害,既然我背负丧母之仇,为何我自小听得之言却是不许梳妆、不许出门,只要做饭绣衣、乖巧度日即可?”
“他怕你再遭流言。”婆婆叹到。可怜老汉爱妻爱女,最后遭此横祸,又岂能看着女儿重蹈覆辙。
“流言?什么流言?”女孩看着黄镜里映出的面容,不由得直想发笑。
“凭什么,到底凭什么?”
“明明错的是心怀恶意之人,明明错的是乱嚼舌根之人,明明、明明……难道不是吗?”
“为什么最后受到惩罚、从不允出门的却是我?”
在女孩的质问下,婆婆骤然沉默。
“这不是很离奇吗?”在镜子的注视下,女孩慢慢站起身来,五官亦渐渐长开,俨然已经恢复了成人的模样:“我连知道母亲如何逝去的资格都没有吗?懵懂无知地做那傻子人妇,是我在阿爹眼中的最好归宿吗?”
“婆婆你知道吗?我恨。”她握着木簪宛如刺刃。
“我恨自己到现在才知道丧母真相,恨阿爹根本没想过教我自立之法。”
“我恨自己年少眼瞎错嫁无能之辈,更恨自己二十载来浑浑噩噩,虚度时光不曾自知,致使现在想出门都不得其法。”
她越说越快,眼里闪烁着近乎疯狂的光芒,最后只剩下了一句:“我恨,我恨。”
“唉。”黄镜又暗,独余一声叹息。
女人骤然回过神来,惊觉孩子竟不在自己怀中,连忙起身去寻。
她这不起身也就罢了,一站起自惊于额撞床框,低头再看腿长人高,实乃一粗壮男人之身。
“你我?”他错愕地看着面前抱着孩子、一脸惊惧的熟悉女人,没多久便意识到,自己竟然与他调换了身体。
“好啊,好啊。”他挥着有力的手臂,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轻快极了。
“腿伤亦在你的身上,好啊,真是好啊。”他低头验看两人情况,整个人快活极了:“这样我可出门耕种,孩儿终于有饭吃了!”
懒得听那细弱女声,得了男儿身的女人去老财家重新要了资格。
狗腿惊他突然好了腿伤,又看他瞪自己的目光满是刻骨恨意,一时也怂了气势不敢多问,放女人去捡了用具步入田中。
好在身体熟悉耕种之法,男人在外又是闷嘴葫芦,女人没几日便得心应手,越干越是那个味儿。
“这才是人过得日子啊!”
他丝毫没考虑省劲,在半人高的杂草中高高扬起锄头,又狠狠砸在地上,心中满是说不出的畅快。
“蓝天、白云、青草、人间——”他咬着牙报复般吞食着外界的气息:“这才是我该待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