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的月光被阻绝在厚重的纸窗之外,杨冯礼人在桌前坐立难安。
她扶着桌子,一双藏在裙下的大腿像是挨了针扎一般抖个不停。
那锻鞋的硬底不断打在桌腿上发出断断续续的咔咔声,在黑暗安静的屋中格外刺耳。
“睡吧。”终于被吵烦了,里间床上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正是杨家的家主杨相衍。
“是。”杨冯礼人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拢起小腿趴在了自己的胳膊上。
“想说什么就说吧。”仿佛知道杨冯礼人正在黑暗之中瞪着眼,杨相衍继续说道。
“请让我留下吧。”杨冯礼人近乎脱口而出,人也直接立了起来。
“家主辈的人,不要失了规矩。”与杨冯礼人的激动情绪不同,杨相衍淡淡答道。
“我……”闻言,杨冯礼人骤然失语。她的脸上一阵白一阵红,片刻后微抿着嘴唇头重脚轻地趴了回去。
能让杨冯礼人不安到这个地步的事情,自然只有家主决定将小小姐杨珊留在彭家一阵的决定了。
“宋泽,安排好留在彭家的人手了吗?”没介意杨冯礼人的在场,杨相衍询问堂前的宋泽。
“安排了侍女五人。”杨家总管宋泽恭敬道。
“怎么,谁要留在彭家吗?”刚入厅就听见这样的消息,杨逢森很是惊讶。
“回少爷的话,珊小小姐将会留下。”宋泽继续答道。
“什么?!”杨逢森大吃一惊,毫不犹豫地拒绝到:“不行!”
宋泽上前一步,正要想二少爷解释,就听得背后一声“啪”地脆响。不用回头他都知道,定是家主将茶杯撴在了桌上。
“少爷,借一步说话。”他赶紧拦在杨逢森面前,半强迫地将他请了出去。
“为什么要把珊儿留在这?”刚一出门,杨逢森厉声质问到。
“少爷息怒,老爷要把珊小小姐彭府,全是为了治疗小小姐的顽疾。”宋泽沉声解释。
“那也不能留在彭家啊?珊儿的病这几年不是好很多了吗?”杨逢森情绪一时激动,声音也大了起来。
“少爷,少爷。”宋泽微抬声调打断他:“秋凛鸟倦,少爷又何必惊起这院中无辜的飞鸟。”
像是配合他的话,过于凉爽的秋风卷着枯黄的落叶砸在地上,吓得几只小雀在矮丛间蹦了几跳。
“好吧,你说,我听着。”转头强压下情绪,杨逢森让宋泽继续言说。
“少爷可曾听过一位叫梅屿歌的医师?”宋泽自问自答:“这位医师医术高明,只近几个月就妙手回春了十数个将死之人。”
“你是说?”杨逢森皱紧眉头。
“是的,如今这位梅姑娘正在彭府做客。”宋泽肯定了他的想法。
“即便如此,重金请回我杨家就是了。”杨逢森还是不理解。
“梅姑娘乃是彭家的玉牌客卿。”宋泽接话到。他向天空看了一眼,然后毫无惧色地直视杨逢森的眼睛。
明白了宋泽真正想说什么,杨逢森的脸色顿时差了许多。他的脸上青黑轮替,片刻后头也不回地拂袖而去。
“劝服了?”宋泽一进厅,杨相衍先询问道。
“二少爷天资聪颖,自是一点就透。”宋泽接着之前的话继续汇报:“再加上杨稚近身伺候,定能护得珊小小姐周全。”
“在彭家能出什么事。”杨相衍淡然接话。
“是。是属下用词不当,一时口误。”宋泽立马改口:“是定能照顾好珊小小姐。”
见家主没有继续开口的意思,他继续汇报到。
“车辆马匹已全部备足,明日一早家主便可启程,届时……”
尽管杨相衍听得捻须颔首,但坐在一旁的杨冯礼人完全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她如坐针毡,满脑子都是为什么要将杨珊留在彭家。
珊小小姐从没离开过家里,怎么能突然留在外面啊。
没有我们的照顾她一个人行不行啊,杨稚一个男人在彭家会不会不方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