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眼神里,终究是不甘心占了上风,强烈的情绪激荡让她不敢直视江枕西,怕她会看见,因此招来讨厌。
她其实就是个胆小的人。
她害怕会像很多年以前那样,再一次失去江枕西,害怕选择,害怕接受一个她不愿看到的坏结果,害怕一切会给她、给自己带来危险的事。
那为什么不可以反过来把害怕压在身下呢?
同样是这具身体产生的情绪,凭什么它就能登山为王,把所有好的、不好的驱逐出山?
她已经妥协好几次,不能在这样继续下去,至少得把那件事做完 。
“喜欢,喜欢的一直是你。”
江枕西没理会她话里矛盾之处,只当那是表达程度的副词,勾着嘴角有些小小得意。
她就说嘛,这人眼里明明白白写着‘欲望’二字,既然做了这么久的心理建设,哪是那么容易说放弃就放弃。
撇了撇嘴,不过让她没想到的是,这人居然表里不一,啧,真是眼拙,不过下次不做这种预测性格的事。
“可是怎么办呢,时老板……”江枕西话只说了一半,一双含笑眼睛注视着时微寒。
被这话钓的不上不下,时微寒就像是只看到零食在嘴边却又吃不到的水獭,手忙脚乱扒拉玻璃,被吊足了胃口。
意识到捉弄人是个不好的习惯,江枕西扯着裤腿,说出下半句:“你应该也认为这个问题是值得去好好思考的,对吧,不能就这么草率的做下决定……”
毕竟人家都想了这么久才决定和她讲,自己总不能就直接拒绝,或是随意扔一句喜欢,那这样太敷衍了。
不过,谁让她一开始也起了一些见色起意的小心思呢,不过就是没那个勇气说,早知道就该做先开口的那个。
“所以能给我些时间吗?我再仔细想想,毕竟这是关系到两个人下半辈子的事儿。”
江枕西的话让时微寒瞪大了眼,先是震惊,震惊之后是意想不到,于是问了句为什么。
为什么会是想一想?为什么不是拒绝?她不可能不知道和自己在一起将会面临什么……可是好奇怪啊,为什么她在听到对方给出这样的答案的时候,首先感到的不是高兴呢?
私心得到满足,为什么还这么怅然呢?
眉毛挑动,抱着手臂想了想,转头看她:“我大概能猜到你在疑惑什么。”
时微寒扭头,就像是失去了表情管理,这已经是第好几次变了脸色。
“你觉得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我们都像是生活在两个世界的人,像画在两张纸上的线,永远不会相交。”
眼神荡开了一点涟漪,她微张着嘴。
心里又一次扬起小得意,努力压抑着想往上翘的唇角:“可这就是一条悖论,你知道吗?”
吸了吸鼻子,可能吹了太多风,让她开始流鼻涕:“事实很清楚的摆在你眼前,那就是我们遇见了,相识,也在慢慢变得熟悉,不再是我说的处于两个世界的人。你或许比我更相信鬼神之说,那现在这样的情况,怎么不能说是一种神赐的缘分呢?”
“可你不觉得害怕吗?”时微寒问她。
来了,那个问题它终于来了。
江枕西抬手抓了下脸,落下撑在床边:“害怕是会害怕啊,可害怕不会阻止一个人去喜欢另一个人啊!”
“你……”时微寒有些忐忑不安,怀疑是自己耳边出现了幻听,在骗她。
“时微寒。”江枕西语气正经的喊了她名字,眼神呆愣落她脸上,脑袋开始宕机,“怎么了?”
“我饿了。”很可怜的语气,企图转移话题。
“……想吃什么?”时微寒扭头。
窗外飞过一只鸟,闪烁的影子吸引了一瞬间的注意,灰暗色又绕了回来,她清楚听见翅膀挥动的声音。
半阖着眸子仔细想了想,蹦出个让人难言的答案:“啧,嘴馋,想吃路边摊。”
低头瞧了眼时间,时微寒抿唇:“要不等到了晚上再去吃?”这个时间点儿,可能路边还没摆摊儿。
江枕西摇摇手,‘害’了一声,起身,拍拍她肩膀:“说着玩儿的,你饿吗?要不一起去找点儿吃的?”
“嗯,走吧。”时微寒跟着起身。
之前还不觉得,这下两人站一起这么对比下来,她居然矮了半个脑袋。
江枕西拧动门把手,推开门,随口问了句:“你有多高啊?”
“不晓得,太久没量,给忘了。”回忆一片空白,时微寒只能摇头,给不出答案。
先一步出去,在走廊等她,看她穿好外套又摸了摸身上衣兜,没落下什么,于是反手合上了门。
房卡揣兜里,拿起搭在手臂上的围巾,一圈一圈绕在脖子上,很随性的围法。
“那有一米七吗?”试探着抛出一个答案。
时微寒按下电梯,看着它从一慢慢往上,蹙了下眉:“或许有吧。”
那应该是有很大概率了,毕竟她自己有一六八,时微寒比她高,要是一米七都没有,也就没有吧,身高也不能决定什么。
站在电梯角落里,正好是监控的盲区,于是很神奇的,时微寒手里多了一把黑色长柄雨伞。
“你这是隔空取物?”江枕西觉得新奇,凑近了些仔细瞧。
也就是市面上都有得卖的款式,不算新颖,她还以为会是什么油纸伞之类的古物,看来是她太刻板印象了。
“算是吧,不过能取的东西不多。”握着伞柄稍稍往下的位置,跟在她身后出了电梯。
眉毛跳了起来,瞧着进来的客人,江枕西侧头:“你说话一直都这么小心谨慎吗?”
她其实有些小发现,如果一件事这人有十足的把握,那么就会很自信的应承,把话的满满当当,反之呢,是一点儿不爱逞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