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表面上的意思。”时微寒回答。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时微寒看她。
听着她的话,在看她眼神,很明显她是知道这个为什么指代的是什么,在这儿和她装傻。
这不是问题。
“与其是问为什么,不如说是时老板你这么做,是有什么目的。”现在看来,带了谋划的人不止兰姜一个。
晃动的指尖停了动作,时微寒脸上带笑,有些意外江枕西这样的问题。
“这次呢,有什么依据吗?不会也是瞎说的吧?”
“那倒不是,我也挺聪明的,好吧。”江枕西小声嘟囔着,注意到时微寒又看了她一眼,挑了下眉,“很简单,虽然你是鬼差,但如果是因为你而让我死在魂魄手上,那么你的责任逃不掉。”
“那么如果要避免这事发生,最简单的方法就是阻止我的参与。”
“可实际上,你,时微寒,非但没阻止,反而可以说是帮了她一把,所以,你肯定是在图谋些什么,不过我猜不出来。”
“所以说到底,你这不也还是再猜吗?”
江枕西也不想再和她辩驳,虽然她说得很在理,但她就是要破罐子破摔。
“你甭管证据不证据,你就说我说的对不对。”
还是第一次遇见这么理直气壮和她要答案的人,有点好笑。
扯了个抱枕给她,江枕西迟疑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她是怎么看出来的,难道紧张都写脸上了?
她说完这堆话才想起来,时微寒可是尊敬的鬼差,要是她真想一刀抹了脖子,自己也只有睁眼看着的份,哪管的了她受没受罚。
可恶,她好柔弱啊。
“我确实是帮了一点小忙。”
“兰姜对沐暖有恨,于是她把这份恨转移到了你身上,你也看出来了,她是真的想杀了你。”
“我的目的也很简单,就想让你看看你的心软会给你带来什么。”
江枕西慢慢挺直了脊背,停下了捏抱枕的动作,一双眼直视时微寒脸上的笑。
“为什么兰姜对沐暖会是恨?又为什么这份情感会落在我身上?”
时微寒靠在沙发上,从开始到现在目光就没怎么落在江枕西身上,听见这个问题也只是淡淡瞥她一眼。
“有些事不是一句道歉或是死就能被原谅,长进心里的疙瘩也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剔除。”
它不是不存在,只是在人之将死的时候,变得似乎没那么重要呢。
“落在兰姜身上的事让她没办法不去恨沐暖,到死都没办法忘记。之所以这份情感会落在你身上,是因为你和沐暖有五分相似,而又在这个档口出现了,所以她的情绪有了发泄口。”
“所以,她想你死。”
原来,三言两语就能解释清楚一个陌生人想杀死另一个陌生人的动力,很简单啊。
可是为什么啊?她做错了什么?就因为和对方长得有五分相似,或许连五分都没有,可就是这样,生或死就已经被另一个人所掌控。
好可怕啊,本来活下来就很不容易,却还要面对这么多来历不明的敌意,不用一座山,可能飘来一根芦苇草就能把她压死。
江枕西心里忽然生出了怨怼,可望着时微寒的侧脸,她就又泄了力。
脑子深处有个东西在拼命叫嚣,让她去责怪去讨伐,可为什么啊,她怎么就做不到去怪一个不想干的人。
那个名叫良心的东西禁锢着她好难受,让她清楚的意识到这人什么也没做错,根本犯不着去责怪她。
人,是强大的,同时也是渺小的,在这些非人力量面前,只有俯首称臣的份。
所以到最后,她的心软也只是让时微寒看了个笑话,毕竟在场的人除了她,谁会是个普通人了。
“那她还能进入轮回去投胎吗?”
眉头动了下,时微寒摇头:“不能,她一辈子都只能待在地府。”
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这么清楚的听明白了时微寒说的话。
本来是一件不该泛起情绪波动的事,可听见这儿为什么还是会难过呢。
“是因为变成鬼了吗?”
江枕西还记得兰姜那个黑乎乎的样子,一双眼睛变得猩红,一看就戾气很重的样子。
这一看就是要变成了鬼。
“是也不是,成了鬼的魂魄无论再如何努力都没办法入轮回,不过……”
“你是在替她难过吗?”
时微寒扭头看她,眼里情绪很明显,藏不住的。
“不可以吗?”
倘若以后自己也会走在这一步,不能先提前难过一下吗?毕竟都不能轮回,没办法有下一世,好可怕的一件事。
撇了下嘴然后是摇头,时微寒注意力全在电视上,错过了江枕西脸上的失落。
现在是早上七点,今天星期三,她还得去上班。
“昨天麻烦时老板照顾我,你以后要是碰上什么我能解决的问题,尽管来找我。”
“可以。”应承人情这种事,再多都不嫌累。
江枕西抿唇,放好抱枕:“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慢走,还有,路上注意安全。”
时微寒挪了目光放她身上,看她在门厅换了鞋,推开门,然后走了。
电视失去了它的作用被无情关掉,抬手捏着眉心,翘着的腿被放下。
裤腿上留下了压实的折痕,用力抻了抻也只是让痕迹铺平,可皱了的地方依旧是皱的。
她应该挺难过的,一副好心就这么被人糟蹋,任谁多少心里都有些膈应。
可能怎么办呢,这个世界对心软的人来说太残忍了,一点点的善意都会被百般千般利用,然后肆意随意抛弃,稍微不注意就会踏入无法挽回的深渊。
她太弱小了,有些东西注定是无法承受,所以只能严加防范,吃一堑长一智,只希望她能记住现在的感受。
光评口头上说是多么的无用,只有经历过了才知道到底难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