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捣如雷,余初晏到像个没事人,先一步走向向晖。
“岸上有刺客,你让定边侯的人做好准备。”
向晖:“……这么重要的事,您不早说。”还和殿下腻歪,夫妻两果然都不靠谱。
“我现在说了,你们还不去准备?别太明显,以免打草惊蛇。”余初晏无所谓耸肩。
向晖深深吸一口气,呼出,转身就走。
平复心情的赵景泽过来时,已经瞧不见他的身影,疑惑:“向晖人呢?”
太子的其他亲随官一梗,望向余初晏,不敢怒也不敢言,“太子妃殿下言明岸上有刺客,向统领前去做安排了,殿下您……”
亲随官原想太子回船舱待着,转念一想,还有比太子妃身边更安全的地方吗,只得自暴自弃,道:“您跟太子妃殿下待在一起罢。”
“走吧,是要下船接见地方官吧?”余初晏先行一步,赵景泽只好快步跟上,亲随官紧跟其后。
走到下船口,赵景泽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方才他的人好像提到了刺客?
船板放下,余初晏已经稳稳踏上岸边,神识瞬间探入龙脉,却被其逼退。
这龙脉还挺有脾气,余初晏皱眉,一把握住身边赵景泽的手。
神识再次探出,这回龙脉迟疑片刻,轻轻触了触她,接受了她的探访。
正与官员寒暄客气的赵景泽微顿,目不斜视地继续交谈。
在场几位官员因着雪灾,未曾上京陛见,不知余初晏身份,见太子与其关系亲密,心下有几分不满。
这太子是来赈灾的还是来度假的。
寒风中不便多言,赈灾物资还需卸船,众官员邀请太子先下榻住处。
赵景泽望一眼向晖,后者朝他轻轻摇头。
余初晏提醒有刺客潜伏,但众人上岸后,刺客迟迟未有动静。
向晖与贺鸣的人四下探寻,皆未发现可疑之人。
余初晏没必要说谎,但找不到刺客人,太子久滞码头反而令人生疑。
赵景泽顺势带着神游的余初晏一同前行,向晖护在他左右。
贺家军留下,等待赈灾物资彻底离船,并交予当地赈灾官手中后,才会与太子汇合。
“船!船底破了!”忽然一名船工慌慌张张跑上甲板。
贺鸣忽然意识到,刺客的目标并非太子,而是赈灾粮!
刹那间,一群黑衣人破水而出,谁也不知道他们是如何忍受极寒,一直潜伏在水中。
贺鸣预料成真,刺客确确实实奔着赈灾物资而来,当即杀死几名正在搬运货物的脚夫。
货仓还在漏水,船工想要补漏,反被刺客杀死。
贺家军加入与刺客缠斗,同时护着脚夫们抢救物资。
太子一行人方走到路口,还未离开码头,向晖只得领着太子亲兵折返相助。
终于从龙脉收回神识,余初晏还不知发生何事,一定神,道:“龙脉受损还不算严重,但是雪灾并非完全因为它受损引起,即便我修复好龙脉,气候不会因此好转。”
听她这番话,官员们云里雾里,什么龙脉,什么受损。
而赵景泽心下一紧,他们原以为龙脉修复后,气候自然恢复往年冬天那般。如此的话,赈灾会轻松很多,持续时间也不会太长。
而若气候不会恢复,严寒依旧,那于百姓而言,又将是何等残酷的现实。
“阿晏,你可有法子……”赵景泽哑声问。
未等他说完,余初晏忽然抽出他腰间的长刀,在旁人惊骇的目光下,横刀一甩。
冰冷的刀锋扎入偷袭刺客的颈部,面罩下的眼睛不可置信地瞪大,捂着脖子无了声息。
“都说了有刺客,向晖去哪了?”余初晏护着太子,不满地扫视着四周如鹌鹑般缩成一团的官员们。
那些刺客一击未成,不知为何再无动作。
反倒是货船上形式焦灼,不少船工和脚夫被误伤或是不慎落入水中。
船身已经微微倾斜,带有沉没之势。
赵景泽着急,遥指那边,“阿晏!船要沉了!”
余初晏瞥一眼,有她的符篆,船当然沉不了,不过士兵们未必知道这点。
她随手捏出纸鹤,传音与贺鸣,让他无需顾虑漏水的船底,全力击杀刺客。
抬脚踢了下蹲着的知州,示意他起身带路。
余初晏心中隐隐有不详的预感,那群刺客身上带了隐匿气息的符篆,或许是幕后人所制。
此时连她都找寻不出异样的气息,太子一直站在大街上,那就是活靶子,不如先行回室内。
至于随行的其他人并非刺客目标,不如置于贺家军的保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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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景泽被护送上马车,府兵开道,将衣不蔽寒的百姓挡至一旁。
透过窗户,看到这一幕,赵景泽心中百般不是滋味。
余初晏同样观察着人群,用着神识,恶意地窥视太过明显,她实在无法放心。
但人群中无一不是普通人,连凶器都未持有。
马夫顶着百姓目不转睛的视线,握着马鞭的手都在颤抖,路面湿滑又不敢提速,怕惊扰了车中贵人。
忽然,一道细瘦的人影突破府兵,冲到路中间。
吓得马夫勒马急停,定睛一看,却是名年幼的孩童,未着鞋缕,手脚都被冻得发紫。
他跪倒在地,颤抖地开口:“车上之人……是来救我们的吗?能救救我娘亲吗?她快要冻死了……求求你们了!”
赵景泽终于忍不住,掀帘而出,他的手指同样被冻得通红,可比起周围百姓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余初晏抬手又收回,终究没拦他。
“你家住何处?”俊美非凡的少年高高站在车前辕,虽说俯视之姿,眼中却尽是怜悯与爱护。
孩童仰着脸,原本想要拖他离开的府兵,因着此人的出现而停下了动作,他抿唇握拳,眼中闪过挣扎。
赵景泽见他不说话,以为他被吓到了,复又温和道:“我乃青渊太子,特令圣上之命,前来救灾,我以储君身份起誓,只要我还在洞县一日,就绝不会放弃任何一位百姓!”
“不仅洞县,所有受灾地区,我都将护到底!全力赈灾!”
赵景泽这番话,并未让人群生出太大的希望,但他并不着急,行动会证明一切。
目光又落回孩童身上,“所以相信我好吗?你家在何处?家人状况如何?”
那孩童低头不语,双拳紧握,竟有血珠滑落。
赵景泽一惊,想让府兵瞧瞧他的情况。
“抱歉……”孩童低喃,忽而暴起,以不符合他年龄的速度冲到马匹前,手中紧握着带血的陶片,狠狠刺入马的前腿。
受惊的马嘶鸣一声,前蹄一扬,发疯似得狂奔向前,将官员与府兵的叫喊、混乱的人群尽数甩于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