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间,贺庭州有事离开过两次,雁翎都只当不曾看见,安安静静作画。
直到将近黄昏,她才收拾了画具,依依不舍地同贺庭州作别:“我明天还能来找你吗?”
少女站在几案边,偏头凝视着他,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写满了期待。
“近来公务繁多,我未必每天都有空。”贺庭州抬眸,没有错过她脸上明显的失望,停顿一下后,不紧不慢续道,“你先自己练着。”
雁翎心思一动,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那,我能带几幅旧画回去钩摹吗?”
贺庭州瞥了她一眼,随手指一指几案旁边的画缸:“自己拿。”
“好的,多谢多谢。”雁翎又惊又喜。
她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他竟真的答应了。
这样的机会自然不能错过。
然而当着贺庭州的面,她不敢翻找自己真正想要的,只状似认真地挑选几幅,再三道谢后离去。
贺庭州站在窗边,看着她的背影越去越远,目光渐沉。
一回到自己居住的小院后,雁翎就细看带回来的几幅画。
从纸张的颜色、厚度、以及画上的印章,基本能断定,这些画应该都是真迹。
雁翎缓缓收起画卷,心想,贺庭州还真是胆大,就不怕她带走之后以假代真吗?
好吧,以她目前的“水平”来说,不必有这方面的担忧。
一旁的绣屏好奇地问:“姑娘,这些都是从世子那儿拿回来的?”
“是啊,他借给我钩摹用的,可不能弄坏了。”雁翎笑笑,心想,今天能把这几幅借给她,改天就能借别的画。这样下去她很快就能达成所愿。
是夜,雁翎用过晚膳,练一会儿字后,认真临摹旧画,将近亥时才在绣屏的催促下安寝。
次日一大早,她又早早去女学读书,生活忙碌又充实。
不知不觉,数日过去。
这天晌午,雁翎去松鹤堂陪老夫人用膳。不料,老夫人竟取出一张花笺递给她。
“这是什么?”雁翎好奇接过。
“长公主派人送来的,她明日办赏花宴,要你们去赏花呢。”
雁翎一怔:“我也要去吗?”
“对,长公主指明了要你去。”老夫人笑笑。
历来京中设宴,无一不是提前数日相邀。今天下帖,多半是长公主临时起意。
雁翎心中惊讶更浓,她初到京城不足一个月,和长公主素无交集。对方怎会邀她赏花?她想了想,问:“我可以不去吗?”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进京自有目的,对所谓的赏花宴,实在没有多大的兴趣。
“你不想去?”
“我还要跟着世子学画呢。”雁翎很快找到理由。
老夫人笑了:“学画这事,早一天晚一天有什么分别?赏花宴错过,可就没了。”
“我都不认识几个人……”
“你平时不出门,又去哪里认识人?说起来你进京这么多天了,只出门一次,不觉得憋闷吗?”
雁翎摇头。
这些天她一直在盘算自己的事情,并不觉得憋闷。
“年轻人,多出去走走,结交几个朋友也好呀。”老夫人慈爱地摸了摸她的发髻,压下了心里的另一层考量。
——泱泱适当出门赴宴,也能坐实她定国公府未来少夫人的身份。
面对老夫人爱怜的目光,雁翎拒绝的话不好再说出口,只得点头道:“那好吧。”
见她答应,老夫人更添兴致,令人拿出首饰匣子,从中挑出好几样塞到她手里。
雁翎推辞不掉,只得先收下。
离开松鹤堂时,她手臂上多出两对臂钏,发间也多了一根沉甸甸的卧凤衔珠步摇。
每走一步,步摇就轻轻晃动,摇曳生姿。
雁翎叹一口气:老夫人对她这么好,都不知道该怎么回报。
不过眼下还有另一件事需要她去做:明日去参加赏花宴,无法学画,最好同贺庭州说一声。
说起来,她已经有好几天没见过他了。
听说最近有桩大案,贺庭州早出晚归,连个人影都看不见,有时甚至干脆宿在衙门。
雁翎便吩咐锦书多留意。
戌正时分,锦书告诉她世子回来了。
“好,我这就过去。”雁翎眼睛一亮,立刻放下手里的笔。
锦书应声道:“我陪姑娘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