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一直是雨,连绵的大雨,巷子里积的水都快高过门槛了,一个星期的雨,东西都淹得发臭。
再这样下去,接下来几天都得饿肚子,流浪汉倒是挨一挨,长清忍不了饿,还在长个子的时候,不顾阻挠出去了。
果然,枯水湖里头的积水能到膝盖,长青个子矮矮的,直接淌到大腿根。
“得回去了。”长青看见雨落得越来越快,水堆得越来越高。
“喂!你那小孩!你干嘛呢!你给我上来!”听到岸上有个人,撩起袖子似乎就要往这边来。
他穿着一身素色衣服,气质白净,跟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手和脖颈,甚至连耳朵都带着银饰,不夸张,却莫名能让人一眼就注意到。
长青听流浪汉说,这八十号窟被分拨给某处有权有势的组织机构管理,估摸着这人就是里边的一员。
嘁。
你会下来?我喊你祖宗。
长青只当没听见,大马金刀卷起裤腿和袖子,拔起脚自顾自地往回走。刚出腿没两步,后边似乎有个铁钩,嵌着自己后衣摆。
长青回头,艰难地给它扯出来,刚想转身,被人架着胳肢窝,直杵杵地给举了起来。
那人“嘿咻”一声,没等长青反应过来,利索地给人翻了一面,背上后背。
长青看到他后背的衣服被自己弄得黢黑,才回过神,挣扎道:“你放开我!我能自己走!放开我呀!”
“放放放放你个头,这雨渗这么快,你再走几步得给你淹咯!不知死活的臭小孩。”
“我不是小孩。”长青撑起双手,空着点距离以防再弄脏他的衣服,“我已经十五岁了,不就是长得矮了点,为什么说我小孩......”声音越来越小,黏在一起几乎快听不见。
那人一笑,反手把长青老老实实按在背上。
“知道了知道了,我们男人发育期长着呢,你现在是矮啊,等以后不知道得窜多高。”
“衣..衣服,衣服脏了。”
那人耸耸肩,不以为然道:“脏就脏呗,我也不是什么干净的人。”
“你说什么?”
那人清了清嗓子,说:“没什么。”话锋一转,“这雷暴雨天,你在垃圾堆里做什么?”
长青回答:“找吃的。”
那人身形一顿,随即又恢复正常,说:“你找吃的,我车上有,都给你吧。”
这人果真说话算话,一辆豪车停在岸上,他抱长青到副驾驶,再到后备箱,扛了一箱面包饮料出来。
“没骗你吧?”他撕开包装袋,看见长青窘迫,干脆直接把人抱到自己腿上。
“你别怕脏呀,赶紧吃。”
“你先...把我放下来......”他身上的味道,长青第一次闻到这种香味。
淡淡的,冷冷的,像浸过水之后的茉莉花香。
“不放。”他将下巴枕在长青的小脑袋上,“哎,你怎么抱起来那么舒服呢,毛绒绒的...”
长青不舒服地动了两下,没挣脱开。
“你叫什么名字?”
“长青。”
“我叫璞玉。”
他笑了笑,长青想。
他一定是笑了,否则为什么转过头就看见他眉眼弯弯。
窗外黑色暴雨,雨水砸吧落地荡起涟漪,小个小个的疙瘩泡泡蹦起来,戳不破,按不下去。
璞玉从包里拿出一小张卡片,递给长青,说:“圣莉亚大学你认识吗?很有名的,好好读书,要是你考来这里,三年的生活费我都给你包了。”
“这是银行卡吗?”长青翻了翻。
璞玉“哈哈”一笑,胡乱揉了一下他的脑袋:“想得美呢你,这里边的钱只能在圣莉亚用,要是你考不上,那也没用。”
说着说着,忽然摸了一把耳朵,开了车窗,准备将耳环给扔出去。
“你扔掉它了吗?”这耳环看起来很贵。
“是啊,放心,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就是一块信息设备,电脑一样的东西,进水了,我戴着不舒服。”
璞玉揉着耳朵,余光瞟了一样长青,看见他直勾勾盯着耳环,想了一下,说:“那我先留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