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似瀑布,忽然而已,程怀握的个人画展转瞬而来。
程怀握站在画廊中央,手指不自觉地整理着已经完美无瑕的衬衫袖口。
今晚是他个人画展"野性之眸"的开幕式,画廊里人头攒动,香槟杯碰撞的清脆声响与嘈杂的交谈声混合在一起。
他的胃部紧绷,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
"放松点。"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低沉而平稳,很具有安抚力,“你的作品很出色。"
郁嘉行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旁,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深蓝色西装,衬得他肩线更加挺拔。
程怀握第一次见他穿正装,一时间忘了呼吸。
那件西装完美勾勒出郁嘉行修长的身形,而他随意系着的深绿色领带又增添了一丝不羁。
"你来了。"程怀握声音里的欣喜比自己预想的更明显,似乎每一次郁嘉行的出现,都是一个特别的惊喜。
程怀握:“我以为保护站有事……”
郁嘉行递给他一杯水,指尖在杯壁轻轻一碰就松开。
“调整了值班表。"他简短地回答,目光扫过周围的人群,"人比预期的多。"
程怀握接过水杯,感受到玻璃上残留的郁嘉行的体温。
“画廊说预售票卖得很好,尤其是..."他顿了顿,抬起头看向不远处意义非凡的作品“那幅《琥珀》。"
他的视线不自觉地飘向展厅中央的焦点——一幅几乎与真人等高的画作,一只橙红色的狐狸从暗色调的森林背景中跃然而出,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栩栩如生,仿佛能看透观者的灵魂。
这是他在郁嘉行来访后完成的作品,倾注了他对那只狐狸的所有记忆和情感。
"他们是被真实吸引的。"郁嘉行仔细地观察那幅画说,声音里有一丝程怀握从未听过的骄傲,"你的画里有生命,不是死板的复制品。"
程怀握正想回应,画廊主人奈伦芙女士已经带着几位客人走了过来。
向程怀握解释道“程先生,这位是市艺术基金会的约翰福主任,他对你的新系列非常感兴趣……”
接下来的半小时里,程怀握被不断介绍给各路评论家、收藏家和媒体人士。
他第一次被这样的讲解,他机械地握手、微笑、回答关于创作灵感的问题,眼角余光却始终追随着在展厅中安静移动的郁嘉行。
那个高冷的动物保护专家似乎很擅长在人群中保持低调,却又始终没有离开程怀握的视线范围。
"程先生,我必须说,你的狐狸系列令人震撼。"一个陌生的男声突然插入程怀握的思绪,不得不让程怀握回过神来。
他转身,看到一位大约三十岁的男子,穿着一身昂贵的定制西装,棕色的鬓角修剪得一丝不苟,手里拿着一杯未动的香槟。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神,漆黑而锐利,像是能看透一切伪装。
程怀握有些疑问,刚刚的发言这个男人并未发过言,程怀握顿了顿,对他的kua夸奖表示感谢:“谢谢,您是?”
"黎鸿祯,私人收藏家。"男子递上一张烫金名片,"我对野生动物题材的艺术品有特殊兴趣。特别是你这幅《琥珀》,非常传神,仿佛你真的与这只狐狸共处过。"
程怀握接过名片,感到一阵莫名的不安。
只是连忙的解释说:“确实有过一面之缘。它受伤了,后来被野生动物保护站救助。"
黎鸿祯的眼睛微微眯起,像是对这个信息特别感兴趣。
“真的吗!所以是真实存在的个体,难怪如此……生动。"他向前一步,过分靠近地审视画作,"我愿意出双倍标价,现在就购买。"
黎鸿祯:“如果你愿意的话。”
程怀握下意识后退,背部几乎贴到墙壁。
程怀握有些过分的紧张,眼前的这个人,让他的顺序都打乱了:“抱歉,这幅是核心展品,展览期间不出售。"
"三倍。"黎鸿祯不假思索地加价,黑眼睛里闪烁着奇异的光芒,"或者你开个价,我对这种……独特的野生动物肖像有特别的收藏热情。"
程怀握感到一阵不适,不只是因为对方咄咄逼人的态度,更因为那种看待画作的方式——不像是在欣赏艺术,而像是在评估某种商品或战利品。
"程先生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郁嘉行的声音突然插入,他不知何时出现在程怀握身侧,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既显得专业又不失保护性。
闻言,郁嘉行说:“展览期间核心作品保留是行业惯例,黎先生作为资深收藏家也要知道应该理解。"
黎鸿祯的目光转向郁嘉行,两人对视的瞬间,空气中似乎有无形的火花迸溅。
黎鸿祯礼貌的问:“您是……?”
"郁嘉行,市野生动物保护协会。"郁嘉行简短地自我介绍,眼神里对这个人充满敌意,但他的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程先生创作前曾来保护站做过详细调研。"
程怀握惊讶于郁嘉行流畅的谎言,也可以说,半真半假的陈述。
但黎鸿祯似乎接受了这个解释,稍稍后退了一步,可能已经知道眼前这人不太好惹。
"我可以完全理解。"他露出一个商业化的微笑,从内袋掏出一张支票本,"那我预付定金,展览结束后……”
"黎先生,"郁嘉行还未等黎鸿祯说完,便打断他,郁嘉行似乎对这里一切都很了解一样,声音依然礼貌但带着冰冷的坚定,"画展有正规的购买流程,如果您有兴趣,可以联系画廊的销售代表。"
黎鸿祯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随即恢复成完美的社交微笑。
“当然,是我的冒昧。"他将支票本收回,却巧妙地将一张名片塞进程怀握手中,"期待您的联系,程先生,我对您的……野生动物题材有极大兴趣。"
他微微颔首,转身融入人群,很快消失在视线之外。
程怀握长舒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已经微微出汗。
“谢谢。"他对郁嘉行十分感谢,可能没有郁嘉行的到场,他个人恐怕难以解决的了,低声道,"那个人让我不舒服。"
郁嘉行的目光依然追随着黎鸿祯离去的方向,眉头微蹙。
“他对《琥珀》的兴趣……不正常。"他轻声的解释说,然后转向程怀握,"小心这个人,如果他要联系你,先告诉我。"
程怀握点点头,突然意识到郁嘉行的手正轻轻扶在他的后腰,那触碰几乎不易察觉,却给了他莫名的安全感。他们站得如此之近,他能闻到郁嘉行身上淡淡的冷冽香气,混合着一丝药草的苦涩。
"你需要休息。"郁嘉行突然说,敏锐地注意到程怀握略显苍白的脸色,"已经连续应酬一个多小时了。"
程怀握确实感到疲惫,社交从来不是他的强项,更别说这种高强度的人际互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