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晴公子!白羽使!”赵兰辞把段无秋的脖子和老柳树捆在了一起,丝毫不敢放松,总算是勉强制住了他,段无秋还捏着脖子上的柳枝挣扎,下一秒冰凌便穿透了他的肩头,段无秋闷哼一声,一时之间血液喷溅。
应雪晴这才缓步走来,赵兰辞发现他表情不对劲,整个华京都在刮飓风,冬雪夏雨混着往下落,落到人身上,落石一样疼。不远处的屋舍已有瓦被吹了起来,隐约可见乌黑的云层中,飓风的雏形拖着庞大的身体,缓慢地向都城行进。
他只得把手上的血往柳枝上一糊权当固定,跑过来挡在段无秋和应雪晴之间。
“雪晴公子,你冷静一下。你可千万别生气。”赵兰辞说,可是应雪晴仍在身后聚集了更多的旋风,旋风卷起的沙土石粒围绕着他们旋转,还在越转越快。
赵兰辞几乎要控制不住他了,他抱住应雪晴的腰,手在他胸上和背上安抚着:“别发怒!玉尘子,求求你,平静点,我们都在这呢,想想华京,想想华京的无辜百姓。”
他感受到掌心下面那颗剧烈鼓动的心脏,在慢慢地平息它疯狂的鼓动,赵兰辞喉头滚动,自己经过一场恶战,气没喘匀还要分心给这尊大神,吐出来的呼吸都是热的,缓缓问道:“刚刚怎么一回事?”
段无秋被捆在树上,突然冷笑了一声,扬起一边唇角,得意又猖狂,颇有几分还在终南时张扬的模样。
应雪晴这才转向赵兰辞:“你没有进入那个幻境?”
他的语气竟还颇为惊讶,赵兰辞摇摇头:“刚刚有幻境?”
“没什么。”应雪晴沉默良久才开口说道,冷冷地盯着段无秋,眼角的红妆浓得像战士抹在脸上的血,嘴唇也像活吞了什么兽类一样殷红,“是我大意。”
他不着痕迹地转身看了一眼那个漆黑的竹林,那副水墨画仍旧悬在半空,只有他能看见。
那里面的终南府已经是一片血池肉林,近岸边百里海水,被血染成紫红,浓稠得像粥汤,连海浪都翻腾不动,一潭死水,映着日出的金光,像油一样莹润。
“白羽使,白羽使?”赵兰辞的手在他眼前晃来晃去,还在奇怪眼前的人怎么突然就木了。
应雪晴的眼睛终于回到他身上,视线从他手上那道翻开的血肉一直追到赵兰辞脸上,捉住他手腕不放,问他怎么弄的,赵兰辞立刻把手背到身后,像做错事的小狗假装不看他。
眼前的赵兰辞像玻璃一样碎裂成两个,一蹲在竹林里把师兄弟都打了一顿,另一个像木偶一样呆傻,他们的样子移动重合,那个被凌辱、被欺负的影子终于淡了下去,最终只剩下掸干净手上血痂、对他笑着的那个,小心翼翼地看着他,摸着他的脊背安抚他,身体柔软温热。
天边的飓风渐渐消失了,乌云缓缓散开,早晨的太阳又重新回到天空中,游鱼重新开始游动。
“好点没?”赵兰辞问他,眼睛不由自主地盯着应雪晴胸前又被他的血弄脏的红印。
“嗯。”应雪晴点点头。
“刚刚是什么幻境,激怒你了?”赵兰辞试探着问。
“没什么,左右就是三界尽毁一类。”
那个幻境,原来只有他自己进去,他失神了,即使知道那是虚假的,在看见赵兰辞的瞬间,他还是失神了。应雪晴有了伸出手去制止的冲动,仅仅是有人靠近他的兰辞,就让他胸中氤氲的愤怒,足以毁掉一座人界都城,人间这场游戏开始变得不好玩了起来。
“我已经知道你的弱点了。”段无秋的喉咙已经被勒出青紫,他还是在说话,声音沙哑细弱,应雪晴知道他是说给自己听的。
“都这样了就闭嘴,把鞋子给我穿好。”赵兰辞没好气地说,他都不知道刚刚应雪晴身上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