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高兴,她变回了她,我感到我的嘴角在向上弯起。
可她看见我的笑,却像见到可怖的怪物,嘴唇立时扭曲成惧怕的形状。
我愕然。
我不清楚她怎么了,我还没有问,就见她重新把眼睛闭起,不再理我。
车内一片安静。
车外,柏城市中心的霓虹灯光间或穿进玻璃,打在我们的身上。
我借光看向丛南星身上那条香槟色的裙子。
我暗暗思索如果要我们付钱买下,需要花多少钱,我想到了一个天价。
轿车渐渐开离市中心,来到城市西边。
我转头,托腮,无所事事地盯着车窗,我从窗户远眺到一片朴素、无法同宫殿相比的楼房。
我想,这意味着,我们快到了。
丛南星不知何时已经醒来,我听见她的额头同另一边的车窗碰到一起的声音。
“耿晚。”
她突然开口。
“嗯?”
我回头,看向她的后脑勺,而她看着车窗上我模糊的影子。
我们在窗户上对视。
“祝你学业顺利。”
我们对视了一会,她对我说。
我听着这句话就像听见时念对我说“祝您考试顺利”。
他明明就是有其他的话要说,却不说。
她也是。
我是有什么话就说什么的类型,我如何都猜不透他们这类人心底真正想说的是什么。
所以,我只能这么回答她。
“好,谢谢你,南星。”
这是一句生疏到连我都不好意思再接下一句的话。
我们也果然沉默到了路途尽头。
-
市中心之行结束后的几天,我没有再和丛南星说话,也很少遇见她。
有一两次,我们在孤儿院的餐厅同时出现,她看都不看我地从我的旁边走过。
我有点失落,又觉得这没有什么不对。
我们原本就不是很好的关系。
不是朋友。
顶多只是一起长大的伙伴罢了。
过去,我和阿准的关系都要比和她的熟稔一些。
想到阿准,我又想到那个连通城外的避难所,那个门外不具名的敌人。
我想要再回去一次,这一念头甫一产生便不再消失。
如今,丛南星不再和我说话,也不会再阻拦我,我更是感到它蠢蠢欲动。
事实上,我已经出发。
我头脑昏沉地踏上一辆前往旧城区的车。
人很奇怪,开始一件事很艰难,可开始了又觉得要将它结束才是真的困难。
不再有人能够阻止我回到那个避难所。
也不再有人能够阻止我寻找办法朝门外看上一眼。
好奇。
我非常非常想要知道,城外究竟有什么。
“你不可以再向前。”
然而——
等我到了藏有梯子的房间里面,这道声音毫无征兆地从我后方的房间里响起。
我蓦地回头,看见一个匆忙离去的人影。
我追过去,被漆黑房间里杂乱堆放的东西绊倒,我爬起来,再向前看,已什么都看不到。
然后,我停在原地,感到一种无可描摹的冷意爬满全身。
因为那个人?
不。
是因为声音。
我听见的是绝无可能出现在这的声音。
我听见的……是影子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