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宝灵有一双很美丽的腿,大腿丰润,小腿纤细,跟腱长,曲线落到脚踝处,骨骼分明。她是jimmy choo进入中国市场后在亚太区的第一位代言人,那是07年,还是09年的事情?
李玉珀发现自己有点记不清了,因为这种事情实在太多。秦宝灵那时候大约三十出头,早已经被娱乐周刊评做四大花旦,仍然似真似假地在手机里装作兴奋,给她发来一条彩信。
那是她拍摄广告片时的一张照片,镜头落在下方,李玉珀的记忆忽然变得清晰,当穿着高跟鞋站立绷紧时,秦宝灵从脚踝到脚背上,会现出三条突出的骨骼曲线。
当天晚上,她慢慢地抚过去,十年后,她在美国得了风寒,请家庭医生来诊断,不知道为何,她随口问了这个始终萦绕着她,又让她始终忘记开口的问题。
医生根本不明白她所谓的三根骨头指的什么,也就随口说了一些学名,直到现在,李玉珀都不知道,构成她如此清晰记忆的那三根骨头,是否就是距骨、楔骨和跖骨。
她关于秦宝灵的记忆时浓时淡,常常在不该浓的时候浓,也常常在不该淡的时候淡。李玉珀微微地勾了勾唇角,指尖在秦宝灵的大腿上轻轻一点,仿佛留下了一个余韵悠长的句点。
倘若这时候余光去瞥秦宝灵,她知道这女人一定在笑。当初的女明星里,秦宝灵是最爱笑的那一个,仿佛永远是很平易近人,面对她的时候,更是好像百依百顺。
不过也都只是仿佛,好像而已。她把这个女人了解得透彻,所以懒怠去看,专心吃着面前的菜,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童晴和李玉璋闲聊。
秦宝灵见她停了筷,就体贴地将另一道菜转过来,李玉珀一一夹了,她今天胃口不错,晚饭吃七分饱,她适时放下筷子,语气轻快:“时间也不早了,我刚回国,想早些休息,就先走了。”
“你急什么?”李玉璋立即道,“你刚回来,车子司机都没有,稍等一等,我让人加紧收拾,再把你送过去。”
“刚打扫干净就住进去,未免太匆忙了。”李玉珀这会儿不笑了,她近乎诚恳地说,“大哥,你不觉得吗?那些做样子的绿植我是最讨厌的,等到房子收拾妥当,转到我名下来,我要先买一批花,再购置些新家具,要不然怎么住得进去?”
“你这样一说,是不急。”李玉璋道。他仍噙着笑,只是眼睛睁得极大,正定定地瞪着李玉珀。
“玉珀啊,前段时间珠港的大艇映像也来找过我,这家版权商不知道你了不了解?和日本的青浦会社,法国的tech工作室都有深度合作的,是很想和我来沟通一下,版权这块的事情,我不大清楚啊,你要不要也来旁听?”
在场的人都是几十年来的“交情”,谁不知道谁心里打的什么算盘。童晴事不关己地微微别过头去,秦宝灵却是饶有兴致地端详着她俩。
“大哥啊,你成天的日理万机,真是不了解这方面。”李玉珀轻轻地叹了一声,“现在华语片不好卖啦。大艇现在想接下广灿电影在珠港的发行,连海外的事情都能夸得下海口啊。”
两人这番话都是半真半假,秦宝灵随手将茶杯在桌面上小小地磕了一下,发出清脆的一声响:“哎,这里的茶叶是不是叫什么花果山云雾茶来着,确实不错,改天买一罐试试。”
“对啦。”她一副解围的样子,“我明天还有拍摄,也要提前走,正好我送玉珀回酒店吧。”
“四个人提早走两个,童晴,那咱们俩也走了算了。”李玉璋道,“那行,你送玉珀,和我妹妹好好地叙叙旧情,她肯定不知道,在美国深造的时候,她在国内是对你日思夜想呢。”
李玉珀听了这话,简直是没忍住笑。她不禁瞧了秦宝灵一眼,这女人居然坦坦荡荡地受了这句话,自自然然地站起身:“玉珀,走吧。”
两人并肩从饭店出去,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露天停车场灯火通明。走到半路,秦宝灵低声道:“刚才的问题我还以为你想要答案呢,怎么不讲话了呀?”
女明星很少有不美的,像她这样声音也动听的,却是不太常见。高声的时候妩媚,低声的时候多情,只可惜李玉珀现如今刀枪不入,半是冷淡,半是玩笑道:“答案还用说吗?李玉璋可是讲你对我日思夜想。”
“他说得还不够。”秦宝灵弯起唇角,她爱笑,笑得也美,明明是这样秀美的长相,笑起来总是带着一种嫣然的媚态。
她凑过去,帮李玉珀系安全带,装作摸索的样子,浓密的乌发直往李玉珀下巴和脸颊上蹭。
当初秦宝灵第一次坐汽车的时候就是这样,竭力地想装作坦荡熟练一些,结果安全带都系不清楚,她帮着系住,这女人便见风使舵,一双眼睛亮晶晶的装起可怜来。
可怜我吧,我连汽车都没坐过,安全带都不会系的。
那个帮她系安全带的自己十九岁,开的是中国内地第一辆迈凯伦F1,镁银色,底盘编号099,她的生日。
那个李玉珀曾经的风光在现在的她看来没什么稀奇的,做事的手段,心里的想法,在现在的她看来也有太多不到之处。
比如面对那个连安全带都不会系的秦宝灵,十九岁的她甘之如饴,觉得情人有这样的觉悟,自己也合该投桃报李:“现在会系了,下次想试试哪个牌子的车?”
秦宝灵这女人,喜欢贵东西,什么都要最贵的。坐过迈凯伦,哪里还要试奔驰宝马,下一步,怎么也得是布加迪。
一股馥郁清冽的牡丹花香气在身旁缭绕着,李玉珀垂着睫毛,按住她的手,稍一用力,安全带一秒之内便系好了。
秦宝灵便仰起脸向她一笑,徐徐地直起身,象征性地问了一句:“住在华声雅舍?”
李玉珀点点头,她太多年没回京城,这会儿侧头看着窗外的风景,真是觉得十六年一晃间,京城的变化几乎是沧海桑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