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渐渐寒凉,S市的冬越来越深,所有的贷款已经在出事当天筹集到位拨给望洋集团,而承诺给工人们的补偿金也在这几天陆陆续续的发放到位。
借贷公司楼下闹事的人散去不少,但有一波人还极为坚持的日日恪守,每天必定来闹一次,据说主力是张建宁的亲戚。
望洋集团是一个无底洞,贷款的钱补给了工人,但他们四处欠的债,许许多多的空缺已经补不回来了,杨总眼看大势已去,将股票大肆抛售,但大部分的股票还作为抵押留在臧氏集团,这让杨总钻了个空子,倘若臧氏集团不收购望洋集团,所有的股票几乎是作废,毫无价值,但若是收购,又留下了这样一堆烂摊子给他们处理。
然而,臧氏集团从来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借贷的流程虽然时间漫长,但所有的流程都合乎规定,他们有权利上诉望洋集团,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
“张建宁跳楼事件”一直在调查当中,警察的人也来了几波,但更难应付的是检察官那边的检查,臧氏集团的确有涉hei的前提,这些心照不宣的东西一直掩埋在一片和平之下,如今又被人翻出来不断提及,自然成了检察院重点排查对象,臧之赫还被带去谈过很多次话,但臧氏集团这么多年的“除hei”工作做的很好,检察院架子大不过也没什么实质进展。
一切看似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但比处理风波更让臧鸣岐焦急的,是他哥哥的基因病,他私底下去找初夫人,彼时的初语早已离开了医院,回到鹤语府修养。
臧鸣岐找她时她刚礼完佛,这位刚硬了半辈子的夫人周身气息平淡,招呼臧鸣岐坐下喝茶。
“花茶,里面每一朵花骨朵都是我自己种的,晒干后用来泡茶刚刚好。”
“从前鹤语府的花只能用来观赏,现在我反倒看开了,再美,都是要谢的,倒不如用来泡茶实在。”
初语拨了拨茶盖,热气腾腾往上冒,在一片白汽中,她说:“你们两兄弟这一前一后的来,找我什么事我也清楚,这么多年,守着一点恨吧,没意思,倒不如多去种种花、养养草,做一做年轻时候没能做成的事。”
“鸣岐,你想知道什么我可以告诉你,但在这之前,我也想问你一个问题,”她认真的看着她的第二个儿子,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仔细,说起来,她对臧之赫的感情极为复杂,极端的恨极端的爱,但对于臧鸣岐,初语从未觉得自己亏欠过他,她做的已经够多了,也不会在把一些无用的爱延伸到这个孩子身上,他们都负担不起,“你说的,为了之赫什么都能付出,是真话吗?”
花茶清淡而苦涩,这苦的味道在臧鸣岐的嘴里打着旋,他偏头,错开初语的视线,不是心虚,他是怕眼里浓郁的情感把他们的母亲吓到。
“我爱他,很爱他。”超越了兄弟之情,溶于骨血之下。
母子俩之间氛围沉默,最后,初夫人叹气:“命运呐。”
时间回到好几天前,借贷公司出事的节骨眼上,臧之赫收到了华照君的消息,他们要查的事有进展了,果然独生的社交是突破口,早在臧之赫没出生时,独生每隔几个月都要到A市去,臧之赫出生后,他去A市的行程从每隔几个月到每个月必定去一次,这个时间点的变化非常让人疑惑,独生去的地方,是A市的一家私人疗养院,不属于臧氏集团旗下,说他去做疗养,但为何不去自己旗下的私人医院,况且还有华氏集团这么大的药业公司在。
“我用了爷爷的权限,查找了那家疗养院的购买记录,全是用于研究基因的医用设备,连续购买了很多年。”这是华照君的原话。
独生果然从很久以前就开始研究基因病了,但初语说的却是独生是在他出生后的一次病倒才知道基因病的存在,初语应该没撒谎,独生的基因研究瞒着所有人在进行,到后面病情严重了才被初语发现,独生后期在A市辗转最后去的地方一定是那家疗养院。
然而线索再次中断,不用想都知道,疗养院的一切都被清理干净。
直到他们监听到那一通打给初夫人的电话,所有的内容被臧之赫翻来覆去听了好几遍,他断定那人就是藏在背后做了一切的人。
他去找了初夫人,把所有的结论和她说了,“也许父亲的基因病还有回转的余地,但他病倒后恶化的太快了,快的措不及防,快的他自己都没料到,母亲,这是你和那人一起安排的吧?”
不同于上次的竭斯底里,初语平静的面对此刻的质问:“之赫都知道了,还问我做什么。”
臧之赫追问:“那人是谁?”
“我不知道,”初语给他回答:“我从未问过他,在那之后也没去查他,很多时候,他的电话对我来说,也是一种噩梦。”
“他对独生很了解,同时也对他恨之入骨,抱有这样恨的人,我想不出来独生对他做了什么。”
独生很有可能对他做过实验,臧之赫心里说到,但他没对初夫人说出来,他知道她经历过什么。
初夫人把能说的都说了,最后只是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臧之赫,这个她寄托了太多情感的孩子,有一件事她从未说出口,她跪在佛祖面前,一次次忍受内心的煎熬,背叛信仰的原因,是她这个儿子,那人曾联系过她很多次,劝她动手杀了独生,纵使她那时候恨她的丈夫,但她从未想过杀人,直到那人说,独生要拿臧之赫做基因实验。
是怎样冷血的人才会把惨无人绝的手段用在自己儿子的身上,那时的臧之赫才十几岁啊,她把他养大,教导他,听他叫母亲,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她的儿子被那个畜牲折磨,遭受和她一样的苦难……
很多时候只是成为母亲人就变得伟大。
在这样的目光下,臧之赫眉头渐渐展开,他很早就看见了母亲鬓边散落的白发,伸手替她挽在耳后:“母亲,近来事多,我送你回鹤语府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