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按律本来就是伤好了才流放的。”宋准笑着眨眨眼,“这种人不吓唬他一下不知道轻重。”
“好啊惟衡,你可真是!”柳晏瞪大了眼睛,拍了一下他的后背,露出了十分欣赏的笑容。
陈捕头正准备去市集巡逻,宋准将画像递给他:“老陈,先等一下,写个通缉令张贴出去,再向周边各县和州里发文书,这两个人可能牵扯了多起孩童丢失案。”
“好,今日巡逻县尉可要同去?”
宋准想了想说:“同去吧,好几日没去了,传出去该说我玩忽职守了。”
“哈哈哈怎会,现在临安百姓谁不知道宋县尉一上任连破几案,夸您都来不及,怎会说您玩忽职守呢。”陈捕头十分憨厚地笑笑,脸上褶子都快堆起来了。
写好了通缉令和文书,请县令盖上印,宋准便和陈捕头一起去了市集上,柳晏和令狐朝跟着他们一起,是准备先去吟兰苑等他今日放值。
告示张贴出去,不少百姓都来围观,有识字的将那上面的内容念出来,大家都开始议论纷纷。
宋准站在一旁高声喊道:“这两人关乎众多悬而未决的孩童失踪案,大家若有消息,还请一定到衙门报案,也好让丢了的孩子们尽快回家!”
接下来的半日,宋准将城中大大小小的街巷都转了一遍,走得双足钝痛,不过也正好熟悉了城中的结构,遇到自来熟的百姓也上去和他们聊几句,于是连哪个巷子的酒香,哪家铺子的胭脂好看都知道了。
下午放了值,宋准便去了吟兰苑,一进去,就看见许多伙计在那儿装点戏台,说是今日有新戏要唱。
穿过游廊和那扇金色月门,进花魁楼阁上二楼,正东方向的就是柳晏的房间,此时里面正传出萧声和琴声,悠扬动听。
轻轻叩门,乐音戛然而止,柳晏故作深沉地问:“谁?”
“是我,宋准。”
门从里面打开,正撞上柳晏明媚的笑脸,他伸手把宋准拉进去关上门,令狐朝盘腿坐在矮塌上,面前是一把琴,玉萧放在一边的矮桌上。
“惟衡,快来快来,我和晦言练了新的曲子,你听听看好不好听。”
柳晏拉着他坐在榻边,自己拿了萧立在一侧,对令狐朝说:“晦言,可以吗?”
令狐朝点点头,抬手勾弦,只寥寥几个音,宋准便觉得身心宁静下来,琴声过半阙,箫声起,琴声作泛音为其陪衬,似空谷幽兰,恍若身处仙境,琴箫之和相得益彰,干净醇和,更有些天地杳然的意趣。
宋准听得入神了,乐音停了许久,他才反应过来,赞道:“我胸无点墨,只能想到一句,如听仙乐耳暂明,今日的疲累都不复在也。”
“惟衡才是会听的人呢。”柳晏笑道,对着他皱了皱鼻子说,“平日里那些俗客,光知道什么‘真好听’啊,‘姑娘真有才’啊什么的屁话。今日我才理解,我若是伯牙,我也只愿为钟子期弹琴。”
令狐朝开始弹起另一首曲子,边弹边说道:“他善听,你也是个善道的,朽木都能让你说出花儿来,我瞧你们俩要胜似伯牙子期了。”
“晦言,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吃味了?”柳晏笑着凑到他身前,歪着身子去戳他唇边那个浅浅的梨涡,“要是可以,我怎么会不想将你们二人都收入囊中呢,但是你知道的,我心里只有你的。”
宋准在一旁紧闭着嘴不敢说话,缓慢移动着远离他们二人,拼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虽然他知道柳晏好男色,却从未想过他居然真对自己有过这种想法。
令狐朝倒是十分坦然,双手止了琴音,抬头掐住了柳晏的脖子:“一天不挨打你皮痒?我最近是不是对你太好了?你忘了我跟你说的话了是吧?”
看似紧紧箍住柳晏脖颈的手却并未用力,他知道自己能任性到什么地步,便用一只手握住了令狐朝的手腕,另一只手覆上他的侧脸,沙哑着声音道:“怎么会,你说的话,我都刻在心里,但是……”
后面的话他没说出来,因为令狐朝已经松开了手,垂眸看向了他本该直直垂落的长衫,意识到了什么,他立刻转身蹲下捂住脸。
“啊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这样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懊恼的声音从指缝中传出来,“啊啊啊啊啊……”
令狐朝将琴放到矮桌上,俯身在他脊背上拍拍:“行了行了,我就当没看见,惟衡也没看见,是吧?”
宋准连忙点头如捣蒜:“嗯嗯嗯,我什么也没看见,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