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浅琢磨该向官差打听一下情况,免得这黑衣女子是个穷凶极恶之徒,她一时心软好心救人,最后却变成引狼入室,害了自己也就罢了,可不能连累绵绵。
没等她开门,身后又传来并不明显的动静,幸而她在院中,否则这么轻的声响她和绵绵绝不会发现。
回过头,一名容状似李逵、满脸凶神恶煞的大汉,正提刀站在院中扫视情况。
钱浅一个大活人,大汉自然看到了,开口发问:“人呢?”
大汉声音同他那把大刀一样森寒,钱浅见那刀刃上带着血,想来黑衣女子就是他伤的了。
许是因为同为女性,又或许是对这个浑身凛冽杀意的大汉心生抵触,钱浅不加思索地摇头否认:“没见到什么人。”
那大汉却并不打算放过她,反而提着刀向她走来。
“对不住了姑娘,你看到我的脸了。”
钱浅惊愕不已!
任她千算万算也算不到,这辈子居然会死于“灭口”?
这也太意外、太突然了吧!
狗老天你不讲武德,她还没给绵绵买房置业呢!
钱浅怕到极致,心中腾然升起滔天怒火,仰天破口大骂:“跑我家不遮脸还怪我看,你自己觉得合理吗?!你大爷的,居然安排这种离谱的剧情,实在欺人太甚!”
死就死吧!她早就做好准备了。
可安排这种狗屁不通的死法,是不是也太过分了啊!
“你脑子里装的是狗屎吗!!!”
怒急的嘶吼唾骂,让凶神恶煞的大汉身形顿了顿。
他似乎有些不解,为何这种情形下,这弱柳扶风实的小姑娘非但不哭、不怕、不求饶,居然还反过来骂他脑子里装的都是屎?这是——
真活腻了?
钱浅自认是合格的五好青年,两辈子没骂过脏话,这一骂简直身心舒畅!
舒畅的瞬间忽然福至心灵,她想起巷子里有很多官兵刚离开不久,于是趁大汉怔愣的空当,猛地拉开院门,朝官兵离去的方向疾奔过去。
“救命啊!杀人啦!贼人入室杀人啦!”
大汉反应过来,拔腿来追。
尚未走远的官兵们听到呼救声立即调转方向,钱浅看到迎面而来的一队人激动得几欲落泪,但还是指着身后简明扼要道:“官爷救命!他突然跳进我家院子里,还要杀我灭口!”
大汉一看情形不好,直接掉头就跑。
官兵们一窝蜂似地追了过去,无人再管她这个路人甲受害者。
外面街上很快传来打斗声,钱浅没心思去瞧热闹,捂着快要跳出嗓子眼的心脏,快步返回家关紧院门,倚在门上喘息。
呼!居然捡回一命。
看来是她命不该绝呢!
长街之上,月白色的武夫长袍将宋十安衬得修长挺拔,泠泠月华映出衣袍上竹纹的反光,为那原本柔和的眉眼镀上层寒霜,人也显得锋利起来。
他拔刀出鞘正面迎战大汉,不过十几招便将人制服,接着问追来的官兵:“在哪发现凶徒的?可还有同伙?”
官兵行了个礼:“禀将军,就在前面巷子里。这厮闯进了民宅,妄图将一个看到他的姑娘灭口,我们听到呼救声赶到,追赶他至此,没见着同伙。”
宋十安神色冷峻,严肃下令:“仔细查找有没有同伙,切莫伤了百姓!”
“是!将军!”
小院里,钱浅努力平复好心情,强扯出笑容安抚好吓哭的绵绵。
而后,她将黑衣女子的衣裳扒了个干干净净,什么都没留下,这才用干净的棉布沾着药酒,给女子擦拭伤口。
女子身上的其他地方,也有些或大或小的旧伤疤,令人心惊。
上次叫她触目惊心的还是绵绵。
当初带绵绵回家给她沐浴时,绵绵满身淤伤,青紫色的斑块层层叠叠布满枯瘦的身躯,让钱浅两世以来第一次升起杀心。
她可以短命,但凭什么那样的畜生能活?
一整瓶的止血药粉全敷在黑衣女子伤口上,总算勉强制住了血,又费劲包扎好,钱浅才顾上擦擦额头的汗水。
都说“死沉死沉”,这昏死过去的人,着实是沉啊!
绵绵站在距床两尺开外的地方,怯生生问:“姐姐,她醒来后会不会杀了我们啊?我刚才都看到了,那个壮汉想杀了姐姐,就因为姐姐看到了他的脸。”
钱浅洗去手上的血污,与绵绵一起将床上的被褥全部搬出房间,最后连床帐都拆了拿走。
环顾四周,屋里一点遮羞的东西都没有了,钱浅长出一口气:“我就不信她好意思赤身裸/体杀人!”
绵绵迟疑地问:“要不留个枕巾给她盖盖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