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恶劣的生活环境就更让玛丽没法忘怀二十一世纪,她几乎怀念现代的一切,无论是自己年迈的父母,还是方便快捷的生活,亦或是科学先进的医疗,可惜出生于一八零二年的她即使能活过百岁也不可能回到二十一世纪了。此时英国即将进入摄政时代,医学十分粗糙原始,玛丽就曾亲眼见到普莱斯先生为了治疗骨折喝下医生开的不知成分的药水(比起那些腿被锯断活活痛死的战友,中尉这点伤病真是上帝保佑),好在他身体健壮,没有喝出什么毛病(后来玛丽才得知药水里有鸦片酊成分,真是上帝保佑,普莱斯先生没有染上毒瘾)。
总得来说,在此世生存,最重要的就是尽量避免生病,一旦不幸染病,几乎完全仰仗病人自身的体质是否强健。不幸的是,玛丽和姐姐范妮的身体在兄弟姐妹里都相对较差,这显然有母体怀孕过于频繁的原因。幸运的是,普莱斯家是中产阶级,普莱斯太太既舍不得出钱购买此时流行的那些能够使哭闹的儿童安静下来的药剂(这些药剂同样含有少量鸦片酊成分),也不至于像底层劳工那样直接给孩子喝最便宜的鸦片酊,玛丽和她的兄弟姐妹们都有幸相对健康地长大。
玛丽以现代观念去衡量此时,总觉得自己与亲人之间的关系存在一层隔膜,但是以时下的观念看,普莱斯夫妇还不算是很糟糕呢!普莱斯夫妇可从不觉得自己需要关心孩子的心理,他们孩子实在太多了,也关注不过来,只要这些小家伙不惹事、不让做父母的过分操心,普莱斯太太就谢天谢地了。
父母二人各有各的不妥之处,好在十岁多的大哥威廉还算可靠,双胞胎约翰和理查德虽然正值七岁这个人憎狗厌的年纪,但是也愿意服从这个哥哥,经常帮家里做些取报纸、拿牛奶一类跑腿的小事。九岁的范妮更是勤劳,作为长女她不仅帮着母亲照顾弟弟妹妹们不要乱跑,还要负责哄好两岁的弟弟萨姆和刚出生的汤姆,普莱斯太太再次怀孕后就不太顾得上他们了。灵魂是个成年人的玛丽只能在父母面前表现得乖巧懂事,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尽量不让姐姐范妮再为她操心。
尽管这一世的生活有着种种不便之处,玛丽依然希望自己能够健健康康活着,毕竟往事不可追,上一世的她已经因为加班猝死在单位了。因而这一世体质稍弱的玛丽,更加注重卫生了,她希望在成年后自己能够拥有一个健康的身体。
因为这,普莱斯先生不止一次指责二女儿玛丽过于“娇气”,因为她总嫌弃衣服没有洗干净,用中尉的话就是“染上了有些富人的坏风气”。在这个衣服也是一种可以被继承的财产的年代,很多人都是常年不洗衣服的。毕竟此时的衣服很多都采用天然材质和染料,价格昂贵不说,衣服一旦洗过,就不可能再像崭新时那样光鲜亮丽,为了更好的保护这些衣物,有些富人的礼服也是从来不洗的,有专门的仆人帮他们打理这些衣服。由此联想后世的大牌奢侈品,玛丽不由觉得这似乎也是一种“自古以来”。好在普莱斯太太还保留着娘家的习惯,普莱斯家的一些衣物被她送到洗衣房去洗,但是不能指望洗衣工们能够洗得多么干净,玛丽只能在平时穿着衣物时十分注意。
衣服洗的次数不多,大家又普遍都不怎么洗澡,就造成此时很多人身上都有虱子,普莱斯家已经算是干净的了。即使朴茨茅斯是英国平均日照时间最长的城市,普莱斯太太也不赞成玛丽经常洗澡,虽然在玛丽看来,她很多时候根本谈不上洗澡,仅仅是用水把布打湿擦拭身体,这种只在她上一世发烧时被采用的洗浴方式在此时是中上阶层流行的洗澡方法。至于真正洗一次澡,那得“浪费很多水,使唤好几个仆人才行”(普莱斯太太语)。
普莱斯家现在住的房子是租的,这种联排房屋在设计之初就是为了给城市中产阶级们提供的。用玛丽的观点来看,这些房子质量极差,屋内没有房梁,墙壁薄得惊人,家里有点动静都能听见。即使有三层楼,这么一大家人住进来后它也就变得狭小了(加上仆人普莱斯家一共十二口人)。屋子里也谈不上多么干净,时常可以看到很多没有被打扫干净的污渍。平日里光靠女仆凯特和艾娃家务活是干不完的,普莱斯太太、范妮都得帮忙做才行,五岁的玛丽和苏珊都已经开始帮忙打扫自己房间的卫生了(玛丽和范妮、苏珊住在一起)。
按照十九世纪初的观点来看,这间屋子固然比不上那些乡间别墅和富人的房屋舒适,但是也有起居室、餐厅、卧室等,屋子紧邻街道,确实谈不上干净,但是也不能说有多么肮脏。真正肮脏的房子玛丽可见不到:那些穷人住的房子周围都是粪便,不得不选择用砖块堆出一条狭窄的小路供人通行,甚至厕所连门都没有——如果安上门会被住客当做柴火给烧掉。
居住环境的改变玛丽无能为力,她只是一个一共只有五便士零花钱的小女孩罢了,现在对普莱斯家来说最紧迫的事也不是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