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谢曦昆用严厉的口吻命令道。
范老六犹犹豫豫地接下了东西。
“官署那边,先不急着回来,先照顾你母亲吧,等你母亲好转了,或是……”谢曦昆终究还是没有把那两个字说出口,“你料理完再回来也不迟。”
范老六跪伏在地上:“草民叩谢大人,大人的大恩大德,草民永世不会忘。”
从槐花巷出来,谢曦昆合计着应该把锦城上上下下都走一遍,实地去看一看各处的情况。
谢曦昆低着头一边走一边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做,这时,一双与锦城格格不入的缀着宝珠的靴子映入眼帘。
谢曦昆抬头,是多日不见的容泽安。
容泽安依旧还是一副贵公子的样子,身边跟着一大群人,后面还有奴仆为他撑着伞,周围的百姓,一看就知道容泽安肯定是什么非富即贵的贵人,都绕了一大圈,远远地避开,但还是有不少人按捺不住好奇心,在远处好奇地张望。
“见过大殿下。”既然已是避无可避,谢曦昆自然规规矩矩地行礼。
“今日倒是乖觉。”容泽安上下打量了一下谢曦昆,让他免礼。
“怎么样,锦城这鬼地方,不如京城好吧?”
“京城乃是天子脚下之城,受皇家恩沐,自是其他所有地方都无法比拟的。”
容泽安听着谢曦昆滴水不漏的话,不得不拍手叫好:“很好,谢曦昆,你这张嘴硬得真是可以。既然皇家恩沐这么好,那本王要提携你一路同行的时候,你为何不从?”
果然容泽安是来兴师问罪来了,他就知道,以容泽安小心眼的程度,他答应了又放他鸽子,他心中自然会有芥蒂。
不过,从大殿下对他感兴趣开始,他谢曦昆拒绝他的次数还少吗?他还在乎多得罪他一点吗?
“大殿下当真不知,下官为何拒绝吗?”
容泽安看着谢曦昆:“那你倒是说说,我看看你这张巧嘴,这次能说出什么理由来?”
“因涉案情,三殿下不喜下官,本就是下官自己的事,不应牵连大殿下。大殿下尊贵,能得大殿下搭救,已经是下官之幸。而下官接下来所到之处,最终目的地,都是贫瘠之地,大殿下乃金尊玉贵之躯,不应为了下官而屈尊。更何况,三殿下于下官而言若是豺狼的话,那大殿下于下官又何尝不是虎豹呢?”
容泽安听着前面的话,尚且能摇着扇子心平气和,却不想到后面谢曦昆竟然直接骂了他,无名之火一下子升起。
“谢曦昆!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把我和容泽煜那等蠢货相提并论!”
谢曦昆连忙跪下认错。
容泽安气得来回走:“容泽煜那是什么心胸狭窄的蠢货,啊?我好心救你,你却说我和他一样是豺狼虎豹,谢曦昆,你到底有没有心!”
谢曦昆心里憋着一口气,容泽安是把他从三殿下的手中救下来了,可他也不是白救的。
甚至于,从某种程度上,容泽安的居心甚至比容泽煜更不能让他接受,可是谁让容泽安是这大坤王朝的大殿下,哪一个都不是他谢曦昆能得罪得起的。
谢曦昆暗骂自己昏了头,狗脾气一上来,什么话都往外说,为了谢罪只能不住磕头。
“都怪下官失言,大殿下为人光明磊落,才貌双全,有大殿下乃我大坤之幸事,是下官有眼无珠,还请大殿下不要怪罪。”
看着谢曦昆跪在自己脚边不住地磕头,容泽安心一软,蹲了下来。
容泽安用扇子抬起谢曦昆的下巴,仔细地看着这张让他魂牵梦萦的脸。
“你看看你,脸都脏了,本王是那么不懂怜香惜玉的人吗。”
容泽安伸手,马上有人把干净的绢帛递到他的手中。
容泽安仔细地为谢曦昆擦着脸上的灰尘,认真的样子仿佛他擦的不是脸而是一块价值连城的美玉。
谢曦昆只觉得自己浑身的汗毛都要立起来了,温柔的容泽安比起生气的容泽安更恐怖,因为不知道这场酷刑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谢曦昆感到自己的腿都要软了,马上就要跪不住的时候,容泽安终于放开了自己。
“谢大人怎的如此紧张,他乡遇故知,谢大人应当高兴才对啊。”
“微臣不配做殿下的故知,大人有什么事不妨直说,下官能做到的一定去做。”
容泽安轻轻一声叹息:“谢大人你怎么就不相信,其实本王是为你而来的呢。”
倘若我要是如此天真的话,恐怕早在京城就已经没命了。谢曦昆腹诽着,但并不敢宣之于口。
容泽安许是觉得没有意思,终于下了赦令。“谢大人,想必是还有事要忙,本王今日就不打扰了。不过,”容泽安再一次抬起了谢曦昆的下巴,“若是下一次,谢大人再爽约,本王可就没有这么好的雅兴了。”
谢曦昆不敢再看容泽安的脸色,连忙跪下谢恩。等到周围脚步声都远去之后,谢曦昆慢慢起身,这才发现,原来汗早就已经湿透衣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