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闻记和商伯玉被带回了玲珑门。
前厅里,滕殷正在给两人上药。
她精于医术之道,平时秦乐受个什么伤,都是她包扎的,手法又快又熟练,上完药,还在上面留扎个小蝴蝶结。
闻记怎么看怎么别扭,他一个大男人,跟这蝴蝶结实在不称。
商伯玉却瞧着喜欢的紧,“哥,你看,这花结真好看,她的手艺真好。”
滕殷一笑,“你们跟我妹妹一般年纪,叫我滕姐姐就好了。”
“听乐乐说,你们是被买到这里的?最近几年各个地方不都是查的很严吗?竟然还有人顶着律法威亚做人口买卖吗?”
“在海上漂着呢,每次靠岸只过一夜,你们当然查不到了。”闻记酸道。
虽然他对这两姐妹改观,但或许是这些人命太好,他觉得命运不公不平等,于是话里话外都带着一股酸味。
“你这是在怪我们监管不严了。”滕殷好脾气道,语气缓和,话是这么说,却没有责怪闻记的意思。
“放心,乐乐已经从王水嘴里审出来了,现在已经出发去堵人了。”
“她看起来比我还小,你们是没人用吗?怎么让一个小姑娘去?”闻记震惊道。
“你刚才不还觉得我妹妹也是仗势欺人的人吗?不是对她有偏见吗?怎么这下倒关心起来了?”
“好歹也算帮了我,我也不是没良心的人。”闻记随这么说,耳朵却微微泛红。
他真的不是关心秦乐,只是她刚刚帮了他,不关心说不过去。
好吧,他这话确实是关心。
滕殷戏谑地看着他,半晌,终于开口:“你怕是不知道我妹妹的名讳吧?秦乐,玲珑门经世天才,从来难驯的神枪朱珑的主人,她现在不过十二岁,却已经到了别人而立之年才能达到的息灵境。”滕殷说着,面上难掩骄傲自豪之色。
“再说也不是她一个人去,带的也有门内弟子,全当历练。”
“你要是忧心她,可以在此住下几天,等她回来你就知道了。”
“或者我给你们在宗门内安排点活计,你们刚被拐到中原来,人生地不熟的,也算是一条生路。”
“好啊好啊,太谢谢你了!”商伯玉拉着滕殷的手连忙道谢。
长这么大,这还是除了他哥之外对他最好的一个了,他感觉眼前的就是一个女菩萨!
“不用麻烦了,你们已经帮我们够多了,我们不能再贪心了。”闻记拉开商伯玉,正色道。
“况且我们也没什么能还的。我们该走了,多谢。”闻记拉着商伯玉拱手给滕殷举了个躬,转身便要离开。
“怎么,嫌弃我玲珑们的伙食不好啊?”秦乐自门外走来,手里拽了个五花大绑的人。
正是船长,闻记看着地上的船长不由得惊讶,这才过去了两个时辰,怎么人就出现在他面前。
滕殷看着秦乐满头大汗,赶紧拿出手帕给她擦。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虽然这个任务对你来说很简单,也不用赶这么紧吧,瞧把你累的。”
“哼,还不是怕某人以为我是个花架子的养尊处优的大小姐。”秦乐不乐意道,有意撇了闻记一眼。
她怕回来晚了,闻记他们就走了,那岂不是有损自己的一世英名?
被人误会的感觉总归是不好的。
闻记缓缓开口:“对不起,我不该带着自己的主观意见偏颇的评价某个人,这对谁都不公平,让你不开心了,我很抱歉。”
一番话说的很诚恳,秦乐十分受用。
“罢了罢了,见你知错就改,本小姐也不是什么小心眼的人,就原谅你吧。”
说着便把手中的油纸袋递给闻记,里头是还冒着热气的肉馅饼。
“知道你们平民老百姓不容易,我们有权势的也不全是仗势欺人,什么都不管的,吃完就去账房吧,府里正好缺两个打杂的,伤好了就上任吧。”秦乐说完拉着滕殷走了。
“姐姐,快陪我挑一件衣裙,这件弄得全是腥味。”
那船上就不是人住的地方,腐朽的木头,漫天的灰尘,鱼虾的腥气,闻着都想呕。
就这样的地方,那么多小孩住在上面,浑然不觉难闻,好像习惯了似的。
她看着心里难受,想到闻记和商伯玉,王水说他们也是从那船上买下来的。
秦乐便在回来的路上去城里有名的店铺买了刚出锅的馅饼。
她最爱吃豆沙的,滕殷爱吃茉莉的,不知道另外两个,就买了孜然羊肉的。
闻记看着手中的馅饼发呆,冒着蒸蒸热气,拿在手里还有些烧手,闻记却忽略了它的温度,只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对了,我已经禀明父亲,那船上的孩子都被送到了慈幼院妥善安置,要是有你的朋友你可以去看看。”
秦乐说完便拉着滕殷走了。
留下闻记和商伯玉在偌大空旷的前厅。
“哥,你怎么了?,脸这么红?”商伯玉狐疑道。
“没什么,快吃吧,你饿了一天了。”
*
这次一分别后,秦乐再次见到闻记已经是两月后。
是夜月朗气清,星子点缀在圆月周围,一眨一眨。
凉风吹过树梢,带动地上的月光和树影纠缠在一起。
闻记正坐在门阶上发呆。
里屋商伯玉已经睡下,他们已经来到这里两旬有余,干的是一些打杂的活,洗洗衣服,洒扫庭除,帮厨房刷碗,诸如此类的。
包吃包住,每季节一身新衣,每月二两银子,条件非常不错,商伯玉这两月吃得都长胖了许多,一改原来瘦骨嶙峋的老头模样。
滕殷来过一次,表示作为医者,对商伯玉的头发是纯白的十分好奇,但给他把脉检查了一天也没发觉什么异常,却寻来了能染发的乌滕草送给商伯玉。
用了两三次后,商伯玉的头发也变成了正常人的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