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侯翼已经抽空和鱼照影分享了燕冬的“病因”。
“没,但是……”燕冬卷长的睫毛一颤,茫然地说,“我的天,塌了。”
当午说:“主、世子好好的。”
“他是好,好得不得了,”燕冬喃喃,“命定爱侣共筑爱巢,能不好吗?”
众人:“?”
糟了,小公子莫不是后遗症,都出现幻觉了!常青青在心里尖叫。
鱼照影用扇子敲了下脑袋,最先回过味儿,“你是怀疑燕大哥和这个宋风眠?”
“世子留着宋风眠是因为他身份特殊,有用,绝不是因为儿女情长。”当午为主子澄清立场、力证清白。
常青青也小声说:“公子,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燕冬把刚才捋出来的线索说了出来,尤其认为燕颂派亲卫统领出来给人买笔这一点实在无法解释,引人遐想——要知道这么多年,区区小事就能劳动农生是燕冬才有的待遇!
雅间顿时陷入沉默,众人目光汇聚,各有心思:
常青青:世子能动情?!
鱼照影:燕大哥能对一个男人动情?!
“这一点的确不好解释啊。”鱼照影摩挲扇柄,边思索边小心地瞅着燕冬的脸色,“若说是为了隐蔽行踪,燕大哥更应派遣鲜少在人前露面的高手,而不是作为亲卫统领的农生,这样反而更易引人注意。”
当午不敢腹诽燕颂,却也觉得是这个道理。
“不,我不愿意相信,”燕冬闭眼深吸一口气,“我要再次成立调查小队,严查事情真相!”
“好!”鱼照影先捧场,后询问,“从何处下手呢?”
“自然是这个被带回来的男人……你,”燕冬扭头看向当午,举起两颗很硬的拳头,“我很认真很严肃,敢阻挠我的事,你就完了!”
当午暗自叫苦,忙说:“属下不敢。”
“哼。”燕冬扭头,抱臂,“风宋身份特殊,所以此事不可外传,以免暴露他的身份,惹出事端。他藏的那间院子,咱们也不好光明正大地往那靠,免得招来耳目。”
“哟。”鱼照影笑道,“咱们小公子还是很体贴的嘛。”
燕冬烦躁地挠了挠腮,“他若暴露身份,便有性命之虞,不能玩笑。”
鱼照影捧手,“在下任凭燕小公子吩咐。”
常青青说:“我也一样!”
“我的计划是——”燕冬双手撑桌,严肃地说,“暗自调查,明里试探,双管齐下。”
“不错不错,”鱼照影晃着扇子,“具体如何实施呢?”
燕冬发号施令,“鱼儿,你消息灵通,就负责留心关于风宋的消息。”
鱼照影说:“得令。”
“当午,你负责监视小院,密切注意那里的动静。”
当午为难,“小公子恕罪,属下不能离您太远。”
“哈?”燕冬挑眉,“终于不装了?还信誓旦旦地说是我的人,你亏不亏心?”
当午倔强地说:“属下是世子的人,又奉命保护小公子,便算是小公子的人。”
燕冬轻哼,倒也不为难他,“好吧,那你就在保护我并且定时跟你主子打小报告的同时帮我试探他和春春、农生的口风吧,有什么消息必须立刻告知于我。”
当午犹豫道:“这……”
燕冬横眉,“嗯?”
当午不得不说:“属下遵命。”
这还差不多,燕冬分派了任务,喝了会儿茶,期间和鱼照影研究讨论了“攻”“受”的涵义,认为按照这个说法,鱼照影是受,霞晖是攻,就各自打道回府了。
正是用饭的时辰,燕冬去了梅苑,期间,他瞅了眼大口朵颐的爹爹和优雅斯文的娘亲,十分自然地说:“全天下最美丽的娘亲和最英俊的爹爹,你们有没有幻想过未来的大儿媳妇儿?”
“当然。”燕青云露出一点老父亲想要抱孙孙的期待。
“那你们幻想的大儿媳妇儿是什么样的?”
燕青云的标准简单且蛮横,“让你娘亲中意的。”
“最好的便是和你大哥两心相知、齐心相守的女儿,若是颂儿命中没有这样的缘分,那他选谁就是谁,我们相信他的眼光。怎么,”崔拂来看向燕冬,“颂儿可是和哪家姑娘对眼了?”
燕青云:“嗯?!”
“别激动别激动,没有的事,我就是随口问问。”燕冬遮掩道,“这不是看你们真的一点都不着急大哥的婚事嘛。”
崔拂来笑道:“做爹娘的自然希望孩子们能够成亲生子、阖家幸福,但也不能违背孩子的意愿,你大哥没这份心,我们何必去催?反正颂儿自小懂事稳重,自来不要咱们操心,他心里有数。”
“就是,你大哥比外面耍大街的木陀螺还要忙,我们就不多说他不爱听的话、招他的烦了。”燕青云见燕冬一副心不在焉、若有所思的模样,便给他夹了块烧羊排,大胆猜测道,“哟,莫不是我们小崽儿春心萌动了,在这儿借着大哥试探我们的口风?”
崔拂来目光打趣。
“哎呀,哪有的事!”燕冬闹了个红脸,慌忙放下筷子,摆着手说,“我忙着继承大哥的家风考第一呢,哪有心思谈情说爱?”
夫妻俩被小儿子的反应逗笑,崔拂来说:“好好好,都怪你爹,大燕雀安知小燕雀之志?”
“就是!”燕冬瞪了眼笑个不停的燕青云,起身拿勺子给他添了一大碗饭,“多吃饭,少说话!”
燕青云赶紧捧碗,“好,爹不说了,马上吃完。”
燕冬很有威严地“嗯”了一声,可不敢再提婚事了,等用了膳,他陪着崔拂来把今年给崔郡王府备的年节礼单检查了一遍,就回院里去了。
考第一不是说说,燕冬一下午都窝在书房,晚膳简单用了一小碗核桃乳,又埋头学了半个时辰。
“公子,”和宝像只报喜鸟,欢快地落在窗外,“世子回来了。”
燕冬立刻丢下书,抄起一旁的黄杨木笔盒去熏风院。
燕颂换了身居家的棉袍,束发披散,用一根白色细带松松地系在发中后端,坐在书桌后处理公务。他在燕冬眼里从不是人鬼惧怕的阎王,也不是翻云覆雨的权臣,光论眼下,分明只是个美人,大美人。
十多年都看不腻,燕冬站在窗外痴痴地大饱了眼福,才掉头进去。
“我开过笔了,大哥试试。”
燕冬打开盒子放在桌上,燕颂拿起来,濡笔在文书上写下一行批复,字极好,刚柔相济,不衫不履。
“不错。”燕颂抬头,目光一顿,“怎么了?”
他只一眼就看破了燕冬故作寻常的面具,察觉出不对劲,燕冬一愣,握着桌角的左手紧了紧,心门和牙关一并漏了缝儿:
“哥哥,你是心悦那个宋风眠吗?”